楚灵笑着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我小时候有很多兴趣”,她继续说,“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跟着他舞刀弄枪,又或者是跑去偷偷骑马射箭。和现在相比,一切都太不同了,现在我只能静静地坐着,像个易碎的,该死的花瓶。”
“对了,我们还溜去过驻扎在焕州的军营,他那时候表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那是憧憬,是向往。”
“那时候我父亲刚刚中了举人,生活不算难过,我活的也很开心。他在准备上京的春闱,问我娘亲要不要离开焕州,和他一起去上京城。”
“我在一边听得懵懵懂懂的,不明白‘要不要去上京城’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一直到后来…...”
徐泽雅好像是说累了,又好像是需要一点勇气才能继续讲接下来的话。
“一直到后来,后来进了宫,被按上‘婕妤’这个名号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是永远不会再见的意思。”
说完这么一句,徐泽雅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楚灵和李德妃都知道,这时候的人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人不能轻易地去安慰别人,因为安慰者并没有经历过被安慰的那个人的经历,所以无论说什么,未免会显得非常的居高临下。
那些安慰就会变得无比的无力,以及无意义。
在座的两个人显然都明白个这个道理,所以他们什么都没说。
楚灵只是挽起了自己一截不小心撒上茶水的袖子,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
北地被细雨淋得难得有些潮湿,所以无可避免地,楚灵手腕上的风湿犯了。
虽然楚灵年纪小,但是从前都睡在汀兰轩的阁楼。
当然不是柳娘在虐待他,这已经是在汀兰轩活下去的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有哪个青楼的老板会收留一个妓子的孩子呢?
所以楚灵就只能尽可能地藏起来,好不让那些客人发现。
所以其实,柳娘也冒了很大的风险,才能让楚灵尽可能安稳地长大。
冬天的时候,阁楼之上就是压顶的大雪,雪水融化的时候,那些冰寒的水仿佛会融进墙体里,然后顺着墙染到床边上。
那里实在是太逼仄了,只能容下一个小孩子。
楚灵还记得柳娘感到抱歉的眼神,但是后来的雪水对自己的影响,是楚灵没有主动说出去的,毕竟柳娘实在是分身乏术,他不想再给她添麻烦了。
幼年的时候经常不得不靠在墙边的左手就因此留下了一点小毛病,到现在也没有好利索,是因为上京城平时太干燥了,所以一般也不会复发。
楚灵挽起来那一小截袖子,用另一只手贴上去,企图用那点温度把微微的抽疼缓解一点。
“焕州没有桃花树。”过了很久,徐泽雅就又开了口。
“我父亲一直让我读书写字——即使我是女子,但他从来不让我懈怠,但我小时候太顽皮,所以从来没有认真读过书,总是从我爹那么多的书里挑一本看上去没有那么高深的一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