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进去了,楚月蘅这才搓了搓手,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便开始吭哧吭哧的爬墙。
好在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东宫的墙虽然不矮,但她也还是很快爬了上去。
只是趴在墙上她看了一眼地面,就开始觉得头晕了,犹豫半天还是没敢直接跳,而是转过身去,一手扶在墙头,准备身子先往下挪,一点点下去。
可是没想到墙头有冰碴儿,她双手一个没扶住,整个人就跌落了下去。
好在楚月蘅还记得她是来“做贼”的,硬是紧紧闭着嘴没吭声,心里已经做好了摔个屁墩儿的准备。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楚月蘅感觉自己跌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微微愣了一下,仰起头,便从头顶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人那张脸。
李玄州一双黑眸不带什么情绪的注视着她,轻声开口,“……没事吧?”
楚月蘅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他怀里跳出来,站在离他两步远的位置上,冲他干笑,“没事……你怎么来了啊?”
李玄州的手还维持着刚刚接住她的姿势,怀中似乎也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只是……人现在却已经站的离他老远。
顿了顿,他才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淡淡道,“见你迟迟没有出现,我以为你不来了……就过来看看。”
没想到刚好看到她在墙上撅着屁股往下挪的一幕。
不过他来的倒正是时候,刚好接住了她。
楚月蘅因为之前的一些事,面对李玄州的时候早已经没了最开始的自在,反而心里有点心虚和尴尬。
“嗯……谢谢你接住我。”她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没事。”
然后两个人就又沉默下来,颇有些相对无言的意思。
在一旁站了半天的兰兮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娘娘,咱们站在这里说话是不是不太安全?”
李玄州这才“嗯”了一声,“我这里有人盯着,刚刚是借口如厕才得以出来的,再不回去他们就要起疑心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下,一会儿元喜会过来带你们去我那里。”
楚月蘅这才知道,李玄州如今不止是被软禁,身边竟还有人盯着……当然,敢盯着他的,也只有靖安帝了。
看来这次的事是真的触怒了他,跟防贼似的防着自己的儿子呢。
李玄州走后不久,元喜就过来了,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开口道,“娘娘,你们随奴才过来换身衣服,一会儿以太监的身份随奴才进去。”
“好,麻烦元喜公公了。”
两个人在元喜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屋里,屋里放着元喜早就准备好的太监服饰,兰兮不准备进去,便只帮楚月蘅换了衣服。
而后兰兮又对着她的脸涂涂抹抹了一下,稍微遮盖住她的容貌,元喜这才带着楚月蘅出了门。
元喜在东宫地位颇高,就算是靖安帝派来盯着李玄州的人,也要给他一些薄面。
况且晚上过来送个夜宵也是常事,便没怎么多留意,就让他们进去了。
李玄州正坐在桌前假装在看书,听见动静,一抬头便看到太监打扮的楚月蘅跟在元喜身后走了进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楚月蘅穿这种衣裳,眼中不禁带了几分笑意,“还挺好看的。”
楚月蘅:“……”
她被夸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该回什么,便忽略了这句没答,只提着食盒走过去,“这是我带给你的吃的,要不要尝尝?”
李玄州眉眼中的光又柔和一点,“好。”
楚月蘅便放下食盒将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她兀自忙活着,却没看到李玄州正看向元喜,元喜微不可查的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食物已经都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他这才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等着她将食物摆好。
他倒也不是怀疑楚月蘅什么,只不过身居高位,总是有这样的警惕性的,只能说……他喜欢楚月蘅,却还不够信任她。
元喜随后便自觉的退远,将这边留给楚月蘅和李玄州两人。
楚月蘅将食物摆好,便也不客气的坐在了他的对面,“糕点是我和兰兮下午刚做的,我尝过了,味道还行,还有汤也是下午炖的鸡汤,放了不少补品,味道也不错的。”
李玄州“嗯”了一声,“谢谢。”
说完他便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味道很好。”
楚月蘅脸上这才带了点笑意,“你喜欢就好。”
李玄州吃东西,楚月蘅就在一旁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斟酌许久才开口,“你……还好吗?”
“嗯,还好。”李玄州面色不变,只淡淡的答了一句,便没有下文了。
楚月蘅也说不准,他到底是还因为之前她话说的重了而不高兴,所以不爱搭理她,还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心情不好,又或者觉得脸上无光,所以才不想说话。
她怕自己哪句说错了刺激到他,便句句都是谨慎再谨慎,是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下一句,“我是前几天才听说了你的事情,我想着你心情大概不太好,所以就想过来看看。”
这一次,李玄州终于不再是之前那副淡漠的模样了,他抬眼望着她,“原来,你还会在乎我心情好不好吗?我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的事了。”
这话让楚月蘅有点尴尬,她轻咳一声,“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此前是想着,你我的身份的确不好走的太近,但到底相识一场,你出了变故,我总还是会担心的。”
顿了顿,她又有些底气不足的低头,“当然,我心里还是秉承着我们不该有太多交集的心态,如今只是来看看而已……若是你瞧着我不高兴,那我心意也送到了,这就走了。”
她不是一个擅长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也就是心里对李玄州多少有些愧疚感才支撑她到现在,如今聊成了这样,她是真的想走了。
不过她才刚站起身来,就听到李玄州叫她,“阿月。”
楚月蘅顿了顿,没等说话,就听到他继续说,“……对不住,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心情不太好……其实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这下她倒是有些惊讶了,李玄州性子一直冷冷清清的,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大概从来都只有别人哄着他说话的份儿,没想到这会儿他竟然会主动说软话。
如此,楚月蘅也不好再说想走的话了,倒显得她小气。
她微微抿唇,“嗯,我也没生气,就是怕来看你一趟,反而让你不高兴。”
李玄州自嘲一笑,“这段时日见多了落井下石的嘴脸,难得遇到一个真正关心我的,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楚月蘅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了许多酸楚,心不禁软了软……想来他这段时日的确不好过吧?
“会好的,你可是太子,只要没犯大错,谁也不能轻易改变这个事实。”
就算是皇上,废太子也需要有十足的理由才行,如今皇上不过是因为旁的事迁怒于他,只要别再出别的事,气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太子……”李玄州轻呲一声,“太子又怎么样?说了算的到底还是父皇。”
他眸色深了几分,“也只有成为皇上,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也才能随便做什么旁人也不敢多嘴。”
楚月蘅微微蹙眉,有些担忧的说道,“李玄州,话不要乱说,被人听了去怕是要多想。”
李玄州这才回过神来,“嗯……不过在你面前随便一说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但楚月蘅的确从他言语中听出了悲伤,想了想,她试探着问道,“那个忠勇侯世子刘亦……你与他很熟吗?”
刚刚他说成为皇上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她从中隐隐觉出一点意思,遂有此一问。
李玄州倒也没瞒着她,声音闷闷的应了一声,“他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应该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朋友。”
楚月蘅这才恍然,难怪他处处透着的哀伤,原来除了被皇上软禁这件事之外,还因为刘亦的死。
沉默片刻,她拿过那坛酒在他眼前晃了晃,“喝吗?”
李玄州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好啊。”
楚月蘅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他面前,一杯放在自己跟前,不过自己的那杯,纯属是摆着好看的,她可不敢在这儿喝。
李玄州也没管楚月蘅,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口,“嗯……好酒,谢谢你考虑的这么周全,还带了酒过来。”
楚月蘅笑了笑,而后才委婉的问出心中疑惑,“我有些好奇,你与刘亦……性情似乎相差甚远,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他的性格……你是想说,他好色成性,胆大包天到敢连皇上的女人都敢偷?”
听他说的这么直白,楚月蘅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点头道,“唔……至少听起来的确如此。”
那天晚上她虽然没太看到他跟那个袁美人都做了什么,但是听声音也听的出多么的放荡形骸,的确跟李玄州全然不同。
李玄州也没介意她说的,又喝了一口酒才道,“每个人都是多面的,他这方面的确放荡,但别的方面……也有许多人都比不上的。”
楚月蘅听的倒是有些好奇了,“比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