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阳忍俊不禁,谁能料到,平时衣服上连一个多余的褶皱都没有的颜亿盼,此刻会穿着橡胶雨鞋在风雨天里四处走访,嘴里嚼着虫子。
南方多雨水,她小时候的病根复发,脚踝的关节疼得要命,全天贴着一块膏药,由于空气潮湿,皮都破了。
那天夜里,她月经来潮,一个人在床上疼得打滚,吃了两片止痛药,依然不管用,直到凌晨她才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中,她梦见跟着母亲走到不同村落里,上村民家卖家禽,走村串巷,鸡鸭鹅叫,乱糟糟一片,脚步不停歇地往前赶着,脚底下硌着尖尖的石头,身上蹭着山石,浑身都疼,忽然疼醒过来,她索性从床上起来,站在窗外看着洱海,月光点点荡漾在湖面上。
她看着碧绿的河水和上面荡漾着的芦苇,回想儿时自己和妈妈急匆匆地沿着河边走,听到河边常常有乡民唱一些山歌。
她不自觉地哼着他们唱的歌:“东江啊东江,美丽的东江,你就像那神女的泪水,抚慰我的心灵。”
颜亿盼停下来,看着无边的湖水,才想起,这不是自己家乡的河流,这里也没有家。
心里突然很是难过,拿起手机想给程远打个电话,发现是半夜三点,最后又收起了手机。
第二天,颜亿盼照常起来,昨晚那湿淋淋的离愁别绪在炙热的阳光下被烘干了一般,不见踪影。
好在没憋好事的白总给她排满了奇葩客户,让她余不出更多时间来矫情。
那天,名单上有个客户一直拒绝见白总这边的人,颜亿盼不得不上门拜访。她和杨阳刚进去,杨阳手里拿着的产品介绍单还没递出去,对方直接手一甩,喊道:“走开!”
动作太大,茶几上的烟灰缸甩在了颜亿盼的肚子上,颜亿盼都没来得及挡,肚子上就砸满了烟灰。
杨阳冲上前正要发火,被颜亿盼拦住了,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烟灰,又把烟灰缸捡起来放了回去。
对方也僵在那里,看着眼前遭了袭击的女人,一时不知该道歉还是该轰人。
“现在您能听我介绍一下云威的系统集成方案了吗?”颜亿盼笑了笑问道,“还是我听您说,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对方看着女人衣服上沾的烟灰,抬手让他们坐下来,缓了缓才说道:“你们的系统本来就没什么优势,经销商的服务还跟不上,平时吧,老子也就认了,卡了就重启,慢了就删文件,可那天是我们集团老总来视察,一个交易系统硬是走不通顺,我们外贸部现场就哭了……你们那个白总,还拖着半天不来……哎,我真的被他气得要吐血。”
颜亿盼听了人家倒了一下午苦水,回到公司后没来得及更换弄脏的衣服,也没和白总多说什么,就在云威分公司和杨阳袁州开始整理白总那个不完善的客户分级。
他们这段时间以云威客服代表的身份去做了调研,把终端用户的使用体验摸了个清清楚楚。
“世界上最大的错觉是什么?”杨阳那天问袁州。
“她也爱我。”袁州笑嘻嘻地答道,“不是网上说的吗?以为自己暗恋的人也爱自己是最大的错觉。”
“不,”杨阳拿着小本本说:“是以为客户对我很满意。”
一个周末的下午,他们见完客户,就在满是蚊子的葡萄架下整理资料,讲述着各自见客户的奇葩经历。
“你看啊,这是一个卖干鱼的老板说的,别小看他,他的产品都出口东南亚的……”杨阳见袁州有些不屑,就停下来,直到袁州正视他,他才接着说,“他的公司不再用白总的系统,是因为白总每次对问题的处理都很慢;还有这个高校机房,同样的设备,同样的云威系统,人家从另一家经销商那里拿的价格就便宜,可是他们从来不和销售反馈,怕那些辛苦的技术人员挨罚。所以,他们表面都说,你特别好,这次不选你,也许下次会选你。”
“一个是客服问题,一个是供应链价格管理问题,”颜亿盼说道,“先记下来,咱们一个一个解决。”
“孟尧那边,他们说下个月就报价了。”袁州这个月主要负责攻克孟尧,说,“这人好像是白总的心病。”
“就是等他等到中暑惊厥的。”颜亿盼说道。
49.复杂的是人心
颜亿盼把这些资料准备好,去了白总的办公室一趟。她知道,如果不把孟尧这座堡垒攻下来,白总不可能配合她接下来的任何工作。
白总当时正要出去跟人喝酒,被她硬生生给留了下来,因为谈到了他的念念不忘以及求而不得。
“孟尧的评级,不应该到S级,也就是你说的超级潜力股。”颜亿盼指着电脑里的表格说道。
“那是哪一级?我都把他当天王老子供着了,还不够?”白总斜乜了颜亿盼一眼,不忿地说道。
“我觉得他应该放在L级,也就是最低一级。”
“不值得做任何投入的那一级?”白总看着这个表格,忽而笑了一声,说道,“你搞不定,就劝我放弃?你就这点本事?”
颜亿盼不紧不慢地翻出了这段时间袁州拜访孟尧求合影的照片,包括他的书柜和社交平台,如同把一个痴心汉从变心的人身边拉回一般,耐心而冷静地说道:“孟尧是国兴的忠实客户,而且达到了粉丝级别,他书柜里有赵正华的内部演讲手册。”
照片被颜亿盼拉到最大,像警察探案一样。
“销售硬送的吧。”痴心汉白总挥挥手,不相信。
“哪个销售会自恋到把枯燥的领导内部发言给客户?而且你看这纸张,都发黑了,”颜亿盼点着照片的细节,不紧不慢地介绍道,“我估计他看过很多遍,很大可能是他管国兴销售要的,或者是销售投其所好,你再看他的微信读书读完记录,有一本是国兴的营销策略相关图书,一本是赵正华在微博上推荐的易经讲解,还有微博的一条转发内容,是国兴的科技园区版图……”
颜亿盼看出来孟尧身上的书生特质,直接从他的阅读习惯入手调查他。
“没听他说啊……”白总也有些纳闷了,说话的声音有些发紧,“他说我们也是很好的,关键价格还便宜。”
“刚开始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会继续和理事长推荐你的南通。不过呢,得知我们云威和赵正华有合作计划以后,他态度就坦诚了一些。”
“你诈他?”白总的眼睛凝成三角形,透着精光看着颜亿盼。
“不是诈他,是投其所好。”颜亿盼微微一笑。
“美女说话,他还是会信的,何况是颜总这样有才有权的美女。”白总扯着嘴角,笑道。
“我前几天在微信单独和他聊了聊,也表达了对国兴的欣赏,他说……”颜亿盼边说边调出了聊天记录给白总听。
孟尧的声音传来:“云威如果和国兴合作,我不会犹豫。”
白总听着,当时脸就憋白了,而且还自虐地让她反复播放,要下某种决心一样。
最后颜亿盼无情地总结道:“白总,你连他的备胎都算不上,就是他和国兴约会时一起吃的爆米花。”
白总低声骂了一句,那样子快要哭了。
“不能怪你,”颜亿盼缓声安慰道,“和他这种技术派,打感情牌是没用的。”
“我知道,就是投入越大,越不甘心。”白总说道,手肘撑着膝盖,低着头,双手用力摩挲着满是疲惫的脸,“老子真是栽到这小子手里了。”
“我们换个人……隔壁老王,是个不错的选择,”颜亿盼把他们这段时间接触老王的资料递给白总,“他手底下是实打实的用户,采购不但要看决策者,还要听使用者意见吧……”
“哎!这么多年了,他就是不上道,土了吧唧的上不来台面,理事长看不上他。”
“他是理事长的发小,但凡他有一点思想觉悟,理事长不会不给他机会。”
“要给早给了。”
“我们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要他站在我们这边。”
白总想了想,发现也没有别的路子,脑子立刻又转弯了,问道:“不会吧,我要给他送车吗?”
这些管理层,只有老王是没私家车的。
“……”颜亿盼看着他,像看一个不解风情的土豪。
事实上,说孟尧偏向国兴,是客观的,看整栋楼的配备也能看出来;说孟尧是国兴的死忠粉,颜亿盼还是有自我暗示的成分,孟尧在微博里也赞扬过云威的技术突破,和孟尧的微信聊天中,她也是带有引导性质。
颜亿盼有一个很突出的优点,就是懂得自己的局限在哪里,白总六年拼了老命都没拿下孟尧,现在她来了,条件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她凭什么能得到不同的结果?最后,只能说服白总移情别恋。
白总做客户关系总是以为在饭桌上,从来没想过可以在车上。
他开着自己的宝马,陪着老王天天在乡村刚修一半的马路上练车,一陪就是一个月。
那天,颜亿盼要下乡调研,老王陪同,并且非要亲自开车送她过去。白总立刻把驾驶位让了出来。颜亿盼可不是个胆子大的,避开老王能看到的空间,用无声的口型对白总说:“行吗?”
看她紧张的模样,白总不禁笑了,坦然地大声说道:“王主任现在技术可好了,人家也是有驾驶本的,这段时间上手特别快。这又是他的地盘,路也熟,肯定没问题。”
白总说完,就上了副驾驶。
老王还特别绅士地替颜亿盼拉开了车后座的门。
“颜总,上啊。”白总从副驾驶探出脑袋催促着,还挤眉弄眼地小声说,“我车好,没事。”
颜亿盼用力牵扯两颊的肌肉,挤出个笑容来,坐上了车后座,并迅速系好了安全带。
车启动了,在路上还算平稳。
“王主任就是很有天赋,我这路虎重,方向盘不好操纵,一般人开不了,王主任一下就开起来了。”白总在一旁笑道。
“是啊,还挺稳当的。”颜亿盼跟着附和。
车转弯进了乡村的水泥路。两边都种满了水稻,一派田园风光。
“连转弯都这么溜。”白总夸耀道。
“我以前在这里翻过车呢。”老王撇着嘴说道。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颜亿盼立刻给了他一个鼓励。
老王颇为得意,为显示自己的进步……下一秒,就把车开到了田埂里。
那车一头栽进了泥地里,好好的一辆路虎,看起来像是被人把头摁在泥地里揍了一顿,车的引擎盖还翘起来了,好像在喊:疼啊,疼啊。
“不是大问题,路上石头太多了。”白总吓得脸通红,还不忘安慰老王。
“是,是。”颜亿盼抹了抹额头上的一把汗,“踩个油门就出去了。”
可老王踩了半天油门,也没有出去。
“我这车太旧了,不好意思,我下去推一推。”白总立刻解了安全带。
“我也下去帮忙。”颜亿盼不想再坐在这个歪在一边的车里,故作镇静地逃离出来。
她和白总都推着后备厢,用力给老王推车。
这老王一个油门加速,滚动的车轮直接给颜亿盼和白总两个人脸上和身上甩了一圈黑泥。
两人都茫然无语地看着对方,接着,不得不顶着一身泥,继续上车鼓励老王。
“往前开就是了。”白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泥土,坐上副驾驶继续说道,“开得挺好的,一般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出坑呢。”
刚开出了坑,进了乡间道路,颜亿盼脸上的泥还没擦干净,车再次发生了侧翻,歪着滑进了水塘里。
颜亿盼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歪着身子被白总拉着爬出车厢的。
白总蹲在侧翻的车上,一手抽着烟,一手拿着手机通知拖车公司和保险公司,挂了电话,还继续说道:“我这车不行,油门太活了,刹车又太猛。”
“哎呀,这修车费我给你出吧?”老王浑身湿透坐在马路边,皱着脸说道。
“没事没事,有保险。”白总大手一挥说道,见老王还很紧张,从车上跳下来,手搭在老王的肩膀上又接着说,“路太窄,车太宽,你最后那一下换挡救了我们,不然这车要开到水塘中央,我和颜总都爬不出来了。”
“是,我最后觉得该降速。”老王红着脸点头说道,感觉有被安慰到。
“降速就对了,如果是我开,都反应不过来,得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命。”白总说得太真诚了,眼泪都顺着泥流了下来,他又赶紧抹了。
“是的,放心吧,这些都很正常,每个新手上路都要经历的。”颜亿盼半只脚刚从水塘里抽出来,拿着纸巾擦着额头,身心疲惫也得安抚自信受损的老王,还挑眉笑看白总道,“白总不止一辆车,除了‘虎’,还有‘马’呢。”
“是,是,这车太重了,下次换辆轻的练。”白总龇着牙笑道,在老王看不到的地方,很不舍地摸了摸自己的爱车。
颜亿盼和白总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已经造成的损失从不怨天尤人,如果可以通过这个损失形成新的效益,他们忍着痛也会继续往前推一把。
这一幕被乡村网红拍了短视频放在网上,引来网友纷纷点赞,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刷满了屏幕,还有人安慰视频里这个美女: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个星球生活就行。
销售就更忙了,带着老王泡网吧,教他用系统,一对一服务教学。
用销售的话说:“我教自家孩子都没这么耐心,从敲字,到拼音,天哪,最后才想到给他买个写字板……”
隔壁老王起步虽晚,但学习积极性高,憋着劲似的证明自己,两个月时间,不但能正常开车上道,系统采买也上了道。
白总自然不用送车、送电脑。老王跟着政策发家致富那么多年,家底是有的,操守也是有的。
只是,他自己买车那天,非要土了吧唧在车前盖上挂个大红花,还放鞭炮,引众人围观,还对人大喊:“我这可是新车!新车呐!”
导致孟尧那辆二手小Mini停在他旁边矮了一截。
白总这次竞标也留了心眼,给了孟尧一个错误的报价预判,预估他会透露给国兴;而另一边,老王也给他们透露了一个国兴的价格区间,孰真孰假,全凭各自的经验判断。
老王真是压抑太久了,评标时咬死了国兴,把过去使用国兴系统的问题在理事长那里说了个遍,还叫来乡里乡亲几个技术人员佐证。
总之,这家合作社最终决定在下半年采购一批集成云威芯片的系统。
对很多事情来说,较量的是实力,而障碍永远是人心。两个月切开一个口子,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白总对颜亿盼的态度,也转变了。
三个月过去了,她以为自己会和过去那些发配边疆的大臣一般受尽苦楚和折磨,搞不好还客死异乡。
然而并没有,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了的时候,白总让她体会了一把西南群众的热情好客。
这里已经发展成了5A级景区,如果没有发展成景区,那就是原生态的体验和永远比城市慢半拍的节奏。
她来到这里,有点后悔来晚了,如果早来一周,还能参加当地的火把节,看火把舞。现在只能参加祭龙节、跳公节、牯藏节,看孔雀舞、芦笙舞和羊皮鼓舞。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西南区的市场打不开,为什么核心永远在华东。
因为西南这一边,真心没几个人想搞事业。
吃的东西很合她的胃口。甜的、酸的、辣的变着花样出现在餐桌上。
夏末时节,鲜花铺满了整个街道,空气都是香的。
她想忘了云威的一切。
这里的小伙子都有着棕色的皮肤和爽朗的性格,她甚至想忘了程远。
她带来的随从袁州和杨阳在酒吧一条街里流连忘返,两个相貌平平的男生抛弃了公司培养出来的阶级友情,都让对方滚远一点,以免影响自己艳遇。
西南市场真是个好地方啊!
这片亚热带地区的风情与高效率的芯片气质不同。即便她一家家走访经销商,那些人也都是在吃吃喝喝走街串巷中聊业务。
袁州跟着当地销售去见拜访政府,不到一个月整个人又胖了一圈。
基于这样一个环境,白总以为颜亿盼会乐不思蜀。
正在愉快相处中,颜亿盼猝不及防给白总定了一个《售后反应机制》,对标云威的体系。
“就一个要求,您的工程师永远都比国兴工程师早一步到现场。”颜亿盼说道。
白总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唤醒了内心那一点点不甘和复仇的决心,举双手赞同,并且让员工全部签下了协议。
西南区,这一带享受型地域逐渐有了一丝专业化程度。
工作还是要继续,云威也没有任何要把她召回的通知。
颜亿盼前一天走村下乡,第二天又被一个经销商带着去参加当地一个学校信息化建设项目,观摩了整个学校以后,他们几个人在大楼下的操场上等着工程师调试设备,几个人就坐在树下石墩上避暑,看那帮孩子拿棍子打枇杷吃。
日光灼灼,头顶上的枇杷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味,孩子们欢闹的声音萦绕耳边。
枇杷一个一个落到孩子们准备的大口袋里,杨阳问他们要了一个大的抛给颜亿盼,她起身抬手一接,没留意脚下,脚歪到了坑里,摔倒在水泥地上,握着枇杷的那只手硬生生磕在地上,手腕脱臼了。
工伤。就为了一个枇杷。
她没倒在见客户的跋山涉水中,也没倒在客户的烟灰缸下,倒在了一棵满是香味的枇杷树下。
几个人着急忙慌地把她往县城医院送。
袁州得知,非要赶过来,还扛着个大单反,拍了一张她打着石膏还站在医院过道和经销商沟通的照片,夕阳透过尽头的窗户,影子拉得老长,金灿灿的过道上,气氛是期待的、热切的、殷勤的。
袁州把照片发回公司里,还逼迫Amy写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说颜总怎么怎么辛苦,怎么怎么拼命,病痛中不忘工作,简直是云威爱岗敬业第一人,她的照片就这样登在了公司内刊首页上。
如果那些人见到她一手打石膏,一手吃丝娃娃的样子,估计宣传效果会大打折扣。大家有没有感动不知道,但是公司BBS上,都在讨论颜总怎么变得这么黑了。
很奇怪的是,这一周,程远没有给她电话。两人平时聊天本来就少,这个时候,也没见他过来表现一下心疼或者嘲笑一下她的装扮什么的。
估计是在研发关键期,她也就不去打搅他了。
他们的交流总是维持在一个极简的状态,她不会去拍照给他看自己被烟灰缸砸青了的肚子,更不会给他展示新摘的枇杷。他也很少跟她分享研发的艰难和突破难题的喜悦。
二人都在忙着人生大事,儿女情长无处着落。
西南区该见的人都见了,该调查的情况都调查了,向总部云威汇报的报告是不能不写的。
某个周末,颜亿盼团队向总部寄送了一份调查报告:《公平出货政策》。
经过她这几个月来的调研,从集成商、经销商,再到终端消费者,她发现西南区的供货渠道很乱,价格体系更乱,都是按照关系亲疏来给折扣和返点,导致新的经销商进不来,老的经销商没有干劲,消费者对于云威的芯片没有品牌认知,哪儿便宜就上哪儿买。
所以,她的想法是:拒绝返点和差别折扣,在全国市场形成一个公开透明的供应链管理体系。
她通过视讯会议向总部汇报了这个计划,廖森说要和几个业务部门沟通后确定。
大概过了两周,给出了答复,西南区可以试推广,但是华东区、华北区销售的反对声音还是很大,全国推广依然没有完成。
不知是不是颜亿盼的调查加游说的作用,还是因为公平的出货价格,西南区第三季度的销售额比上个季度增长了17%。有起色,但离业绩还是有一段距离。
乔婉杭拿着销售业绩去找廖森,希望他责成销售在全国推广,这样效果会更好,廖森也只是说会考虑,说因为全国市场的复杂,一刀切不现实。
就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东区成了一个大单。
大单来自白总的死对头: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