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西:“再送就是四杯了。”
与此同时,孟甜甜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茶几上的两杯咖啡。
曾煦点点头,为了拖时间,走过去,喝了一杯,又得寸进尺地将手伸向第二杯。孟甜甜做了个您请便的手势。于是,曾煦喝了第二杯。
这算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缓兵之计了。
苦,好苦。
孟甜甜和他离婚后,他变了很多很多,连味觉都变了,喝了多少年的美式,突然怕苦了,突然觉得美式是对生活的雪上加霜。
昨天,他在咖啡厅里喝热巧克力,并非要乱孟甜甜的军心。是他就这么个口味了。今天,他让白西准备咖啡,是为孟甜甜准备的。
结果,被他包圆了。
“曾总能不能给句准话儿?”孟甜甜赔笑,表面上不像咄咄逼人。
但曾煦知道,只要他给她准话儿,同意她和他助理沟通,她出了他办公室的门,就会把他的微信拉黑。
拉黑、绝交和人间蒸发这一系列,她才不管他同意不同意。
铃……
千钧一发之际,白西拨来了一通内线。
对曾煦而言,这是什么?
这是救驾。
“曾总,曲小姐来了。”白西一边通传,一边还在噼噼啪啪地敲键盘,赶合同。
曾煦不用问是哪位曲小姐。至今,他阅人无数,但只认识两位曲小姐——曲伶伶和曲思文这一对亲姐妹。来找他的,只会是妹妹曲思文。“楼下?”曾煦惜字如金。
“不,我这里。”
“跟她说我有客人,让她改天。”
“她说等您。”白西补充道,“她说有十万火急的事,不管多久,等您。”
曾煦没说话。
白西是个好助理:“曾总,用不用我叫保安?”
顿时,电话里传来曲思文的娇嗔:“好你个小白!装得像只小白兔,扒了皮,就是只小白眼狼!”曲思文是这里的常客,不然也不可能顺顺利利上到这顶层。
“让她等。”曾煦挂断了电话。
孟甜甜只当曾煦有下一拨客人:“曾总,咱们赶紧签合同,我赶紧走,您也好赶紧忙您的。”
一口气三个“赶紧”。
曾煦顿了顿:“曲思文在外面。”
“曲……”孟甜甜色变,“外面?哪个外面?”
曾煦指了指办公室的玻璃门。
隔音没问题。角度上,不踏入玻璃门,看不到曾煦办公的区域,也就是说曲思文看不到曾煦和孟甜甜。但此时此刻,孟甜甜如临大敌,恨不得这玻璃门是防弹的。
孟甜甜环视一周:“还有别的出口吗?”
“你说呢?”曾煦不慌。
他对曲思文六岁的时候没意思,二十六岁的时候也没意思,没什么好慌的。
孟甜甜大踏步绕过曾煦的办公桌,透过落地窗,往外看,蓝天、白云,往下看,高……真高!曾煦的目光追随孟甜甜:“你该不会……要跳伞吧?”
“你有?”孟甜甜眼睛直发光。
曾煦想笑:“我有,你就跳?”
他想笑,是因为心情好。
心情好,是因为这一刻,他看到了他熟知的那个孟甜甜,直率、一根筋、风风火火,从六岁到二十三岁,她总是这样顾头不顾尾,久而久之,他习惯了她的冲锋陷阵,也习惯了帮她善后。分开这三年,他变了,她势必也变了,但区区一个曲思文,将她打回了原形。
“你不想见曲思文?”曾煦还有下半句,不想见的话,我让她走。
哪怕是叫保安,我也让她走。
但曾煦被孟甜甜打断了:“不是不想,是不能。我不能让曲思文看见我……”
孟甜甜话说一半,刹住。
“为什么?”曾煦再看孟甜甜,这个她又不是他熟知的她了,欲言又止,畏首畏尾。
孟甜甜不能让曲思文看见她在曾煦的办公室,归根结底,是不能让曲思文看见她在被曾煦耍了十几年后,还能和这个渣男做朋友,甚至认这个渣男做甲方爸爸。大刀阔斧地和曾煦离婚时,二十三岁的孟甜甜第一次生出自尊心。但同一时刻,因为曾煦生出的自尊心,因为曾煦而碎成了渣渣。
今天要是被曲思文堵在这里,她碎成渣渣的自尊心还不得被“挫骨扬灰”?
就这样,孟甜甜一猫腰,钻进了曾煦的办公桌下,抱膝,蹲作一团。
曾煦有足足三秒钟什么都没做,他不知道孟甜甜为什么怕曲思文,过去十几年,她和曲思文做过朋友,也有过敬而远之,和曲思文势不两立过,也帮曲思文出过头,但从来没怕过。
孟甜甜从办公桌下伸出手,轻轻抻了一下曾煦的裤腿。
曾煦蹲下身。
“能做到吗?”孟甜甜郑重其事:“别让她知道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