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煦一路堵车,堵到城郊的动物园时,快四点半了。
检票的大哥替他不值,说五点就闭园了,进去也看不着什么了。曾煦说我不是来看动物的,我是来看人的。大哥说今天人也不多……
“有她就够了。”这是曾煦的心里话,但求大哥行行好,快快放行。
曾煦直奔长颈鹿园。
这几年,他再没来过动物园。
如果说孟甜甜是五花八门的后悔——后悔那天来动物园,后悔喂长颈鹿,后悔向他求婚,后悔喜欢他,甚至后悔生命中有他这样一个“过客”,他则是简简单单的后怕——后怕孟甜甜差点儿就掉了下去。
那天以后,他做过多少次类似的梦。
梦见孟甜甜踩空了楼梯。
梦见孟甜甜往无底洞里掉。
梦见孟甜甜在天上飞,飞着飞着,翅膀不见了。
有寻常的,也有光怪陆离的。每一次,他都在场。他都伸长了手去抓她,都只差一点点。他只能眼睁睁由着她往下掉,然后从梦中惊醒。
果然,陈亦茂也在。
游客并不多,远远地,曾煦不难锁定拍摄中的孟甜甜和陈亦茂。
大致环视了一圈,曾煦没找到盛徉。
曾煦捕捉不到孟甜甜和陈亦茂的对话,但仅凭陈亦茂手机不离手,无疑是在演一个渣男——一边陪女朋友约会,一边和女神“聊骚”。反正孟甜甜是编剧。反正她说他是渣男,他就是渣男。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盛徉的声音从曾煦的背后传来。
曾煦的目光没离开孟甜甜:“不要自以为是。”
“曾煦,我当你是朋友。”
“那你太对不起甜甜了。你学学小胖他们,当我是过街老鼠,当我是吃人的老虎。”
“他们太感情用事了。”
“谈感情,不感情用事怎么行?”
盛徉顿了顿,将话题绕了回去:“作为朋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问看。”
“这一次,你想和孟甜甜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曾煦今天第一次看盛徉:“所以你是个注重结果的人。”
盛徉借用了曾煦的用词:“谈感情,不注重结果怎么行?”
这时,孟甜甜投来了目光。她和陈亦茂结束了拍摄。曾煦看孟甜甜走过来,恨不得用放大镜去看她的眼睛,看她三年后重演这一段,会不会再揭疮疤。
并没有。
“你怎么来了?”孟甜甜不等曾煦回答,“车开进来了吗?观光车还得半个小时,捎我们出去?”
曾煦别无他选:“这边。”
来到曾煦的车旁,曾煦给孟甜甜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孟甜甜视若无睹,拉开后排的车门,坐进去。盛徉跟着坐进后排。陈亦茂对曾煦嫉恶如仇,哼了一声,拉开后排另一侧的车门,坐进去,和盛徉将孟甜甜护在了中间。
只剩个摄像。
曾煦还扶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摄像察言观色:“我……我等观光车好了。”
连摄像都不赏脸,曾煦关第一下车门,没关上,再关第二下,砰地一声。
出发。
曾煦活脱脱一个司机。他几小时前暗暗立下的誓言——随便孟甜甜和谁两情相悦,他为她保驾护航。这就让他兑现了!现世报啊现世报……
“顺利吗?”曾煦从中央后视镜看向孟甜甜。
孟甜甜没事儿人一样:“拍摄?顺利!”
陈亦茂忍无可忍,往前一探,箍住曾煦的靠背:“我说曾总您真有两下子啊!骑驴找马的事儿真干得出来啊?”
孟甜甜给了陈亦茂一肘:“你说谁是驴?”
陈亦茂缩了回去。
“我到今天才知道,你让甜甜做了这么多年的备胎。”盛徉继续道,“后来呢?后来你和你的女神怎么样了呢?”
盛徉不知道曾煦的“女神”是何许人也。拍摄的间歇,盛徉问了孟甜甜:她是谁?孟甜甜回答:不重要。
孟甜甜不想时隔三年,将曲伶伶扯进来。盛徉也想不到曾煦和曲伶伶之间的“猫腻”。在旁人看来,曾煦从小到大都没逃出孟甜甜的手掌心,而他们是一群小屁孩儿,曲伶伶是大人。
“没有后来。”曾煦说话的时候只从中央后视镜看孟甜甜。
孟甜甜只看窗外。
陈亦茂又来劲了:“这就叫恶有恶报!”
不多时,孟甜甜打了瞌睡。
她一坐车就爱昏昏欲睡。那时候,他们没有车,曾煦总在包里装一个充气的u型枕,路程稍远一点点,孟甜甜一打瞌睡,他就把u型枕吹起来,好让她睡得安安稳稳。
今天,她坐在陈亦茂和盛徉中间。
盛徉一伸手,让她的头枕在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