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局为重。
再说了,拉个手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早在六岁的时候,孟甜甜就可劲儿拉曾煦的手。小孩子跑一跑手心里全是汗,太滑了,孟甜甜松开,把汗往裤子上一抹,再拉上,再跑。
翻回头去看,那像是一种不厌其烦,拉上、松开、再拉上、再松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情窦初开后,拉手一下子变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事。
婚后,拉手又一下子变成了最安心的事。在孟甜甜看来,夫妻间像“左手拉右手”没什么不好,相反,她觉得能像亲人一样才能天长地久。像是她爸和她妈,从相爱到反目,没能到亲人。
只可惜……曾煦给她的安心一晃就没了。
如今,婚离了,想着再也不见,还是再见了,想着不可能再做朋友,还是一环扣一环地进了同一个微信群,不,不是一个,是两个微信群,一个谈工作,一个闲聊,这是要全方位地化干戈为玉帛了。
那么如今这个手该怎么拉?就该把他当“搭档”。替补也是人!替补也是搭档,该拉拉,该放放。
结论是有了。
那么,她能做到吗?
设计的第一个动作是伴郎牵伴娘的手,举高,带伴娘转个圈,具体到孟甜甜和曾煦,就是孟甜甜带曾煦转个圈。
彩排的时候,孟甜甜的搭档是绅士手,只浅浅握住孟甜甜的指尖。
到了曾煦这儿可好了,别说什么绅士或者小人了,他就是个流氓啊流氓!对孟甜甜的手好一个“大把抓”。
孟甜甜干瞪眼:曾煦,你干嘛?!
紧接着,孟甜甜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因为在这样的距离下,她看到曾煦眼里有光,不是什么一表人才或者小人得志的光,是泪光。
她看到曾煦……要哭。
孟甜甜没有看错。
但曾煦真的不是惺惺作态。相反,眼下让他许两个愿望的话,第一个,他要回到和孟甜甜的相遇,第二个,就是别哭。
千万千万别哭!
他曾煦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个纱裙还不够吗?还要梨花带雨?
但这是婚礼。
曾煦怎能不触景伤情?怎么不想起他和孟甜甜的婚礼?
他和孟甜甜的婚礼远比不上小胖这一场盛大。
他们只是请亲朋好友来吃个饭,甚至没有婚庆公司,没有司仪,没有流程、规矩和礼法。他想起那天从一大早就飘着毛毛雨,孟甜甜穿着更像是一条白裙子的婚纱,和他一起在门口迎宾。
孟甜甜总是冲在他前面,鞋子溅起点点滴滴的泥泞,落在裙摆上。
他说了她两次:“你慢点。”
她不听。
不听就不听吧。于是,演变成她一个人迎宾,而他找了一条湿毛巾来,跟在她后面,一次次蹲下,帮她把裙摆上的污渍擦掉。
在他看来,婚礼盛不盛大的无所谓,但新娘子要漂漂亮亮。
也难怪孟甜甜接到了曲伶伶的电话,说有事,来不了了。
其实曲伶伶来了,不但来了,还穿得艳光四射。曲伶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这时的她早已经觉得曾煦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什么,也早已经对曾煦另眼相待,但曾煦怎么就要娶了孟甜甜?她来,是倒要来看看曾煦能不能在她面前将这一场婚礼善始善终。
结果她一来,就看到曾煦在给孟甜甜擦裙摆。
他就差“匍匐”在孟甜甜的脚下了!
曲伶伶拂袖而去。
其实也不能算曲伶伶不走运,毕竟曾煦一直擦,一直擦,无论曲伶伶什么时候来,看到的都会是这一幕。
曾煦还想起在婚礼上,朋友们灌他的酒。他能喝,也想喝,但孟甜甜总要做他的“黑骑士”。他对孟甜甜说实话:“我想喝。”
“我也想喝!”孟甜甜说的也是实话。
后来,孟甜甜少说有七八分醉意,将曾煦堵在墙角里,踮着脚,红着脸,湿着眼睛:“曾小煦,你高兴吗?我……我高兴。”
曾煦捏了一下孟甜甜的脸,烫手。
“我问你话呢!”孟甜甜追问,“高不高兴?”
显然,孟甜甜这里的“高兴”等于愿意。她高兴,代表她愿意嫁给他。她问他高不高兴,代表她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尽管二人的婚姻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曾煦,你愿意吗?
“你喝多了。”这是曾煦的回答。
曾煦没说错。
孟甜甜的确喝多了。她像个二傻子似的笑了笑,便栽在了曾煦的胸前。
离婚前,这一幕被孟甜甜抓住不放。她记得曾煦没有说“我高兴”,记得曾煦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我高兴”。她说:“曾煦,你真是个有底线的人。”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对她说了多少言不由衷的(情)话,最后一句“我愿意”,他宁死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