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上,雪势小了,此刻的风却更大了,何必走出水榭,一步步走上木桥,念道:“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
“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
李世民依旧坐在水榭内,这是当年壮武郡公的诗篇,后来此人被司马伦所杀。
游侠就喜这样的诗句,他们传唱诗句的情感也很简单。
何必就这么一步步走向木桥。
站在陛下身边的小太监低声道:“陛下,要将此人拿下吗?”
天可汗沉默不语,何必忽然回身,朗声道:“天可汗是英雄好汉,只要这世间清朗,四海便会一直称颂天可汗的英雄之名!”
李世民端着酒碗的手在颤抖,闷不作声。
眼看这个何必越走越远,就连岸边的侍卫也很着急,只能陛下一声令下,或者是一个眼神。
终于,何必消失在了皇帝的视野中。
马儿又是一声嘶鸣,扬起前蹄在酒肆前停下。
丁溜抹着眼泪又道:“何大哥,连夜就要走吗?”
天色就要入夜了,何必来到长安城的一天一夜,在长安驿馆大闹了一番,又与天可汗喝了一顿酒。
何必叹息一声,“看来某家不能在这里久留了。”
长孙无忌看着手中的书卷又低语道:“有些事,陛下不说,我们不能不做。”
李泰摆手道:“无妨,他们不会动何大哥。”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人,竟然给忽视了?
张阳正在库房中拆着马车,这几辆南诏的马车拆起来很费力,都两天了还没拆干净。
小清清骑着熊而来,“爹爹,魏王舅舅说村外有个怪人。”
也不知道这个皇帝现在想什么。
牛闯匆匆而来,走入店内小声道:“有几个人跟着何大哥来的,现在就在外面徘徊。”
“之后呢?”
见丁溜还在哭着,李泰叹道:“我们收拾一番也早点休息。”
“好!”何必翻身上马道:“此去再回来,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下臣近来一切都好,只是不知县侯为何成了南诏王?”
何必皱眉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吗?像南诏那般的地方。”
而且骊山掌握着火器的关键技术,朝中的工匠还未找到铸造方法。
三人喝着酒水又叙旧了好一会儿,说起了当年的旧事,等到风雪更大的时候,张阳给何必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衣,戴上了帽子与手套。
丁溜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递上一盆包子又道:“何大哥,多吃点。”
知道留不住何大哥了,丁溜又是叹息一声,去了厨房接着做吃食,一边忙活着低声道:“今晚要好好吃一顿的……”
几人坐在一起,又好像回到了当年。
两两相互制衡,如果骊山能够得到足够的资源,那么形势也就不一样了。
何必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走走,看看中原大地。”
皇帝看起来并不关心南诏会怎么样。
张阳放下刚刚拆下来的金块,从南诏运送而来的金子为了掩人耳目,大多都在马车支架的夹层内,拆起来也很费劲。
何必吃得一嘴的肥油,好一会儿才咽下,“还想到处去走走。”
只是刚坐下,却听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南诏到了如今之际,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天气冷得真邪性。”李泰哆哆嗦嗦地又关上门,将两只烤鸭放在桌案上。
何必拉起了缰绳准备离开。
何必一夹马腹,马儿就载着人冲入了风雪中,直到风雪淹没了背影,再也看不到了。
独罗这个人并不熟,也不能全然信任他。
何必也撕下一只鸭腿,一边吃着一边感慨,“以前在南诏总是吃不好。”
“那人总是来来回回走着,本来魏王舅舅说是要带着女儿去揍他。”
他做了很多的包子与馒头,还有一些饼,将这些装入包裹中,挂在马匹上叮嘱道:“这肉包子要早点吃,之后再吃咸菜包子,饼和馒头做干粮可以晚几天吃。”
“喏。”
脚步停下,心中纠结了一番,又回身往骊山走去。
何必见过皇帝的两天后,本以为陛下会因此恼怒,带着滔天的怒意来质问。
其实丁溜的担心也是对的,如果这一次何必不留下,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丁溜又道:“我是怕呀,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何大哥。”
以前独罗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南诏王,可几经辗转这南诏王又到了骊山县侯手中。
“东边渡海就是倭奴?”
“赵国公,当我们要去追查那位南诏王的随从之时,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张阳继续道:“我觉得南诏不该只是由南诏管着,你以为呢?”
何必还是摇头:“北面太寒了,这个季节去北边不好。”
张阳又道:“现在走的话,他们不见得能跟得上,到了潼关会有红烧肉帮的人接应,出了潼关他们的眼线就跟不上了,帮忙打听虬髯客的消息,是死是活都可以。”
他快步走向骊山,就在渭水河边,他远远看着。
李泰往何必的包裹中塞了不少银饼,重重拍了拍马匹,“何大哥,一路保重。”
昔日的南诏使者独罗匆匆离开长安城,他得知了南诏王禅位给骊山县侯,他心中忐忑又着急,又很疑惑。
张阳回头看了一眼,见小清清跟着李泰去烤肉吃,目光重新看向独罗,“那是南诏王禅让给我的,你既然是当年南诏在长安的使者,我便恢复你的官身,你以后还是南诏的使者。”
见何必来了兴致,李泰和他解释着如今东边的情形,以及大唐拿下了高句丽的事。
风雪越来越大,令人睁不开眼,给何必的帽子有很低的帽沿,就算是骑行的时候也能在这大风雪天睁着眼。
何必又道:“在一个地方留不久,要是久了就觉得浑身不爽利。”
但事情过去了两日,皇帝的表现异常地平静,直到朝野都听说了南诏王将王位禅位给骊山县侯的事,这天可汗的表现还是很平静。
“嗯?东边?”
此刻独罗露出了他最真实的一面,他低声道:“只要县侯恢复下臣在南诏的地位,下臣愿为县侯赴汤蹈火。”
现在丁溜成了关中的一位富户,尽管他现在还是一脸谦卑的样子,但身上的精气神已然更好了。
“下臣不知南诏王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不论是礼教,文字,还是制度都要按照中原的规矩来,当然了,也许中原的制度在南诏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我可以给南诏时间。”
何必皱眉道:“往西,是去天竺还是波斯?”
丁溜将一大堆的吃食准备好了,也不管人能不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