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
“我查过他的档案,他父母多年前死了,没有兄弟姊妹,没有妻儿。活着没人惦记,死了没人烧香。”
谭德沉默了一会,“那确实是合适人选。”
李聪在外面等了半晌,看见白衣人走出来,想打声招呼又不知如何称呼,只好讪讪笑了笑,大胡子显得有些僵硬。“见过大人!”
白衣人笑道,“我在朝中没有任职,不必叫我大人。”
李聪胆子大了些,抬眼打量白衣人,见他神情温和,须发皆白,眼透精光,唇薄齿白,皮肤温润,显然驻颜有术。
“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张仁,是长公主身边的供奉。”
“供奉?仙人吗?”
张仁笑了,“不是,修习一些养生吐纳的门道而已,最多算个道人。”
李聪很是兴奋,“这不就是仙人吗?听说炼成仙丹吃了就可以成仙,对吧?”
张仁摇摇头,递给他一张公文,“长公主从草原回京,边境一带土匪甚多,也有刺客行凶,为防万一,我需要一个向导。你随我前去吧。”
“是。我识字不多,这公文……”
“大将军令,你从军多年,领兵有方,剿匪有功,升六品校尉。你即刻交割军务,任务完成后另有重赏。”
李聪的眼睛一亮,“是。张真人,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是。”李聪道,“向导一职,类似于军中斥侯。我虽熟悉此处风土人情,但毕竟年纪大了,若有一人为副,当保无忧。”
“谁?”
“李季安。”
“他是什么人?”张仁皱眉道,“公主行踪要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李季安从军多年,熟悉边境。斥侯出身,乖巧机灵,而且年轻,不像我这般老朽。”
“多大了?哪里人?”
“约二十岁,老家荆江,但自幼在军中长大。”
“不行。随军家属关系复杂,人多口杂要误事的。”
“他不是随军家属。他是个孤儿。”
“孤儿?”
“是。十七八年前荆江大水漫城,百姓十不留一。我奉调前往救灾,距离太远,赶到之后几乎无人可救。登船巡城,在一树梢听见有婴儿啼哭,原来树枝挂住一水缸,正是李季安在缸中啼哭不止。”
“父母不在身边?”
“水缸撑不住大人,会沉底。想必是父母原本一直在缸边守护,但大水漫漫,黄水滔天,最后体力不支,趴在缸沿又必定灌水,不得已撒手,听天由命。”
“你怎知他姓名?”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姓李是随了我的姓。”李聪道,“季安就是希望他四季平安,是当时的医官起的名。军中不可收留幼童,但随行医官说他留在此地必死,医者父母心,实在不忍丢在路边。于是将他藏在粮车里偷偷带回来,喂了点药,喂了几口汤,居然活下来了。”
“吃什么?”
“百家饭。这个给一口,那个喂一嘴,也不挑食,慢慢就长大了。穿的更简单,随军家属小孩穿了不要的,穿破了的改改,就没穿过像样的衣服。”
“打过仗?”
“打过,因为瘦小便于隐蔽,被斥侯带去当副手,很快就独当一面了。”
“武功高吗?”
“高”,李聪连忙回答,“很高。”
“谁教的?”
“谁愿意教谁教,他也愿意学,说过的话就记心上,很长进。大伙都喜欢教他。”
张仁笑了,“做你义子了?”
“我倒是想,”李聪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不干。”
“为什么?”张仁饶有兴致,“嫌弃你?”
“嫌弃那肯定没有,问他他也不说。”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张仁笑道。
“为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张仁道,“你带他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