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笙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一旦踏上科举之路,像他们这样贫苦出身的人家还要砸锅卖铁去读,现在萧大娘的身子已经因为连日的操劳疲惫不堪,甚至就连萧司允的身子骨也越发微弱,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用数倍的辛苦来换取他的成就。
萧大娘指责道:“你这说得什么话,你这么说对得起你爹娘吗?你忘了你爹娘最大的期许是什么了吗?”
萧寒笙缄默,甚至他觉得他做出那样的决定已经对不起已逝的爹娘。
当夜,萧大娘发起了高烧,萧司允身子差只能躺在床上,那样的雪夜里,萧寒笙只身一人又去了萧栋那里想要拿钱去镇子里找大夫,可他没有见到萧栋,许氏开了门,她挑着眉语气刻薄至极:“她白天吼我的时候那嗓门大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你想骗银子就去别处骗去,我这里你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簌簌雪花落在萧寒笙的眉睫,转瞬融化,他冷凝着一双眼,声线沉沉:“我没有骗你,奶奶真的发了烧,我不可能拿奶奶的身体跟你开玩笑。”
就算知道萧大娘真的病得厉害,许氏也不想掏钱:“你要借钱找大夫就去别处,现在赶紧走,否则我就拿棍子轰你走!”
尽管早知道许氏是这样的人,萧寒笙还是抱着最后的指望,他冷冷看着许氏,像是看着死人一般:“若是奶奶真的不行,到时候守孝三年,你以为你女儿还能嫁的进贺家?”
许氏被他这句话说得心头发憷,但很快又铁了心将门边的木棍拿起往萧寒笙身上用力打去:“滚滚滚,少在这里说这些埋汰话!既然是那老太婆说要分家,那就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寂寂风雪,寒风彻骨,也不及萧寒笙心头的那块冷凝的寒冰。
被许氏拒绝后,他飞奔去了镇上一家家敲着医馆的大门。可惜现在已是深夜,外边风雪飘荡,深更露重的谁家大夫愿意出诊?空旷幽冷的长巷如同地狱一般,将他无望的内心拖曳到更加绝望的地步。
直到,一个身影背着清冷月光站到他的身前,悠然询问道:“你是……萧寒笙?”
这人的声音似曾相识,萧寒笙抬眸望去,只见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湛蓝色衣袍五官俊逸,风流倜傥,而男子的身后还停着一架马车。
萧寒笙抬起手行了个礼道:“原来是裴大人,裴大人见安。”
裴子骞,清河镇的现任知县,他长得一脸无害,甚至身上还有世家公子的贵气。他是在几日前刚刚走马上任,那时他特意将清河镇里所有的学子文人召集起来举办了一次宴会,那天萧寒笙姗姗来迟,只是书院里还未考取秀才功名的一介平民书生,原本裴子骞对他并不在意,直到后来裴子骞出了一道题,让在座的学子各作一篇文章。
当时来的人至少也有几十个,有人听完题目挥毫落笔,也有人苦苦思索不得头绪,到了最后交完答卷,只有一篇文章能够入得裴子骞的眼。那篇文章鞭辟入里,将他题目背后潜藏的意思一层层剖析开来,看得裴子骞后背发凉,渗出一身冷汗,等他再看到那文章上头的名字时,就将萧寒笙这个名字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需要我帮忙吗?我府上正好有位大夫。”
裴子骞微微笑了笑,萧寒笙迟疑一瞬,方抱拳回道:“那就多谢裴大人。”
裴子骞派人去府里接了大夫以后,就让马车送大夫和萧寒笙回了阳山村。有了大夫看诊,萧大娘的病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开了药喝下去以后,隔天就神色清明身子大好,除了萧大娘以外,大夫顺便也替萧司允看了看,他道萧司允疲惫过度,需要静养几年身子骨才会好些。
心头的不安如同浮云般散去,萧寒笙并没有松口气,他去了裴子骞的府上登门道谢,裴子骞命人将他迎进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