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小镇呆了半个多月,苏絮瘦了一圈,风宓阳看着心疼,便想着法子做好吃的给苏絮补补身体。他将小镇一户人家的厨房租了下来,每天上午都在那里做饭,中午送去剧组给苏絮吃。
苏絮瘦了,也不愁减肥的事了,吃起饭也有胃口了。
见她吃的香,风宓阳特别满足,他近来养成了一个恶趣味,特别喜欢看苏絮吃饭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样子。他收集了许多苏絮吃饭的照片,那些照片在风宓阳看来是特别萌的,但在苏絮看来,那就是黑历史。
为了照片不被删,风宓阳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的拍照。
剧组的人都很羡慕苏絮,说她找了个完美的助理。可不,风助理长得比剧组里的每个男演员都好看不说,还做得一手好菜。
每天中午,大家吃盒饭,闻着从苏絮那个方向飘来的菜香味,心里都憋屈的很。但没办法,那可是苏絮,一般的小明星可不敢与她套近乎。齐颂起初还能忍着,过了一个星期,他实在是吃厌烦了盒饭,终于在一个中午,他趁着风宓阳去小镇买饮料的空隙,捧着白米饭,凑到苏絮的饭桌前。
“啊,好香啊!”齐颂盯着苏絮面前三菜一汤,笑得找不着眼珠子,上下眼皮合成了一条缝。
“是挺香。”苏絮淡淡地说。
齐颂笑脸一僵。
按照他的预想,苏絮应该这么说:要坐下一起吃么?
可苏影后不按常理出牌,她表情淡淡,像是真的看不出齐颂的真实动机,一本正经的回答他的话。
齐颂眼珠子一转,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咳了一声,眼巴巴望着桌上的菜,故作惊讶地说:“咦?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吃过。”
苏絮说:“菱角。”
那是一盘清炒的菱角豌豆,里面放了几丝红辣椒,很好吃。关键是吃了不胖啊。
眨巴眨巴眼睛,齐颂说:“好吃么?是什么味道?是不是很像花生米?”
苏絮瞅着齐颂那眼巴巴的样子,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用筷子敲了敲桌子,说:“屁话真多,想蹭吃的就坐下。”
苏絮话刚落,齐颂就一屁股坐在了风宓阳的凳子上。
他一点也不见外,伸筷子就夹了一个菱角,丢进嘴里,口干清脆,味道着实不错。齐颂悄悄瞄了眼片场入口,没看到风宓阳人,赶紧又夹了几筷子。“苏姐好福气,像风助理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可不好找了。”
苏絮只是笑。
她知道,自己与风宓阳那点儿关系,齐颂早就看得一清二白。
草莓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狼吞虎咽的齐颂,觉得做演员挺辛酸的。若被齐颂的小粉丝们看到他们偶像饿成了这幅模样,一定会心疼死的。
这天中午,风宓阳做了一盘清炒棱角豌豆,一盘红烧肉和干锅排骨,另外还有一个海带汤。琢摸着风宓阳也该回来了,齐颂吃饭的速度更快,草莓和苏絮眼瞅着桌上的菜越来越少,都有些惊愕。
“好了,吃饱了!”齐颂放下筷子,用纸巾抹抹嘴,笑眯眯地说:“风助理做的菜真好吃。改天剧组放假了,我们都到苏姐你那里去蹭吃的。”
苏絮眼皮子抽了抽。
这小子还蹬鼻子就上脸了。
眼角余光瞧见风宓阳提着饮料回来了,齐颂赶紧起身对苏絮说了声打扰了,就灰溜溜地跑了。
苏絮看了眼桌面上几个盘子,忍不住对草莓说:“咱们天天另起灶炉是不是不厚道?”
草莓看了苏絮一眼,头颅直摇,心里却在腹诽:你总算意识到了。
整个剧组,就苏絮一个人过得春风得意,就连梁旭,也只有跟着剧组老老实实吃盒饭的份。草莓用注目礼迎接风助理的回归,在她的眼里,风助理简直就是完美的男神。
风宓阳将可乐放在桌上,用一次性杯子给三人分别倒了一杯。
“下午要拍戏,不能喝啤酒,就喝这个吧。”
“好。”
苏絮喝了杯可乐,听见风宓阳问:“今天的菜很合你胃口?”
“嗯?”
风宓阳解释道:“基本上都吃光了。”
苏絮跟草莓对视一眼,都默契的选择不告诉风宓阳齐颂的蹭吃行为。
“嗯,是挺好吃的。”
“我知道了。”
风宓阳见干锅排骨剩的最少,心里挺开心的,为了保持身材,苏絮并不怎么吃排骨,今天难得吃了这么多,莫非只是以前排骨的做法不符合她的口味。风宓阳暗自记下这事,第二天中午,换了其他菜,不过依旧做了干锅排骨。
不过这天中午,苏絮没怎么动排骨。
风宓阳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之后的每天中午,风宓阳都相反设法做些好吃的给苏絮吃,偶尔中午他出去买东西,回来就发现餐桌上的菜少了很多。风宓阳不动声色,只当没瞧见,如此过了一周,这一天中午,风宓阳忽然问苏絮和草莓:“今天太阳挺大的,你们要不要喝点冰啤?”
苏絮想着下午的戏份只有一场,就点了头。
风宓阳起身出了片场,但他并没有离开,他就站在片场外,等了一会儿,又折身回来了。
很好,他总算是捉到罪魁祸首了。
被风宓阳逮到的时候,齐颂嘴里正在低头嚼一块鱼片。
他吞下鱼片,抬头就看到苏絮正用一种心虚的眼神盯着他,不对,是盯着他的身后方。齐颂拧了拧眉心,回身,仰头看去。
好大一张俊脸。
只不过那张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眼神也很阴鸷。
“哟,齐大明星这是在做什么?”风宓阳要笑不笑的看着他,眼里没有多少温度。
齐颂赶紧抹抹嘴,心虚地解释道:“那个,你做的饭挺香哈,一个没忍住,就偷吃了点儿。”
风宓阳冷哼,他低头扫了眼齐颂碗里堆尖的菜,阴森森地说:“是啊,只吃了一点儿…”
齐颂坐如针毯。
苏絮看不过去了,开口对风宓阳说:“反正我又吃不完,恰好齐颂喜欢你做的菜,你别这么小气。”
风宓阳瞪她,但却没再说什么。
齐颂赶紧开溜,他走后,风宓阳用手巾擦了擦齐颂坐过的凳子,这才坐下来。
苏絮眼角一抽。
他还真是嫌弃齐颂啊。
“小絮儿,这饭是我做给你吃的,以后不许让别人碰。”风宓阳心思像麻花儿,谁都不知道他在计较什么。一旁的草莓默默的放下了碗筷,她好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风宓阳朝草莓丢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可以吃。”草莓是苏絮的人,自然不算别人。
草莓大大的松了口气。
苏絮觉得风宓阳挺小心眼,也挺幼稚,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齐颂?”
风宓阳不说话,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草莓悄悄扯了扯苏絮的衣袖,在她耳旁轻声说:“苏姐,风助理不仅是你的助理,还是你的男人。”
苏絮瞬间就明白了风宓阳在闹什么别扭了。
感情是她在戏里与齐颂扮演夫妻,还演过床戏,风宓阳一直记仇记到了现在。以前,苏絮只觉得女人善妒,认识了风宓阳,她才笑得,男人善妒起来,女人统统都的靠边。
想明白了问题所在,苏絮再看风宓阳的眼神,就有那么点儿神气和得意。
有人为她吃醋,这感觉不赖。
下午苏絮只有一场戏,剧情很简单。
她扮演的汤艺一大早就挑着自己捕来的鱼到镇上去卖,有个人买了一条草鱼,她刚帮顾客将鱼去鳞剖腹,隔壁的林婶就急急忙忙地跑到镇上找到汤艺,告诉她,她家儿子落水了,刚被打捞起来,已经晕过去了。
这戏本来很简单,但对苏絮来说有一个难度,她不会杀鱼。
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站在太后,苏絮手里菜刀,面前是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
她伸手戳了戳鱼身,冰冷的鱼片滑腻无比。
强压下心里的不适,苏絮决定先演练几遍。她捉住鱼身,像风宓阳杀鱼那样,用菜刀去劈鱼头。可能是她没捉住鱼身,刀背劈下去的时候,草鱼一个打挺,从砧板上跳起来,掉到了地上。
梁旭看得直蹙眉,“阿絮,如果不行,就换个替身。”
不到万不得已,苏絮很少用替身的。
她想了想,还是坚持自己来,“给我几分钟时间,如果还是不行再用替身吧。”
梁旭点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她又试了一遍,这次鱼没有掉下砧板,但菜刀劈了几次也没将鱼劈晕。苏絮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可是杀生,她虽然不觉得杀鱼有什么不对,但连续几刀还没将鱼劈晕,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人群后方挤出来一个人。
风宓阳走到苏絮身后,从后方将她整个人半搂住,对她说:“来,我教你。”
两个人贴得很近,苏絮靠在风宓阳怀里,这一幕,让梁旭和其他剧组员工看得出神。
风宓阳握住苏絮的双手,耐心地告诉她:“杀鱼没什么可怕的,来,左手将鱼肚子捏紧,千万不能松。菜刀劈鱼头的时候,一定要快很准,像这样…”风宓阳握着苏絮的右手,苏絮的右手则捏着菜刀,风宓阳带着她的手,狠狠一下子劈下去。
苏絮身子一抖,菜刀猛狠的劈在鱼头上,那鱼尾巴只弹了两下,就没动静了。
“看到没,有时候狠一些,也是一种善良。犹犹豫豫果断不决,反倒会徒增鱼的痛苦。”
明明只是在教她杀鱼,苏絮却从风宓阳那冷漠的口吻中听出了无情的味道。
“去鳞会么?”他又问。
苏絮点点头。“会。”
“那破肚子呢?”
苏絮摇摇头。
风宓阳又执起她的右手,将菜刀刀刃放在鱼肚子上,“看着,刀口从这里进,稍微用点力就能破开,然后刀口齐平,沿着这条缝划下去。到这里,就可以了。”说话的时候,刀口已经将鱼开膛破肚。
苏絮望着那些脏兮兮的内脏从鱼肚子里滚出来,没有吭声。
“会了么?”
“应该会了。”
风宓阳放开了她,“那就一个人再试一次。”
苏絮点点头,又重新摸了一条鱼放在砧板上,这一次,她动作虽然不算熟练,但好歹是成功的将鱼开膛破肚了。梁旭他们松了一口气。
正式开拍的时候,苏絮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在用菜刀劈鱼头的时候,动作利索而果断,鱼尾巴弹起的时候,几片鱼鳞弹到苏絮的脸上,她眼皮子也没眨一下,就任由那鱼鳞贴在脸上。她动作老道而熟练地将鱼开膛破土,整个过程中,眼神都很冷静镇定,没有丝毫演练时露出来的那种怜悯与害怕。
风宓阳远远地看着,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何不是每个明星都能成为苏絮了。
林家婶子是一个专业的老演员,身体略微有些发胖,她脚步凌乱的跑过石板路,气喘吁吁的站在苏絮扮演的汤艺面前。
将鱼串起来递给顾客,诧异地望向林家婶子,苏絮开口时,语气里有一种惊讶和不安:“林婶子,出何事了?怎么急成这模样?”
林家婶子双手按在砧板上,一边喘气一边焦急地说:“唐家媳妇,你家、你家小武…”跑得太急,林家婶子说了几个字就开始猛喘气。
汤艺将带血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两手抓住林家婶子的手臂,急忙问她:“我家小武怎么了?”
这个时候,汤艺脸上的冷静镇定不再,变成了焦急而深深的担忧。
“小武落湖里了,我家男人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
汤艺脸上血色尽失,眼瞳急速地缩了一下。
“小武!”汤艺尖叫一声,围裙也不解,胡乱地一边抹脸一边往家的方向赶。
“Cut!”
苏絮惯性地跑开好几步才稳住身子,她呼了口气,才解了围裙,转身问梁旭:“怎么样?要重来么?”
梁旭回放了一遍,最后点了点头,“过了。”
苏絮送了口气,谢天谢地,不用再杀一条鱼了。
草莓掏出手绢给苏絮擦了擦脸,苏絮皱着鼻子,闻到一身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