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的离去可谓刺激到所有人紧张的神经,更是因为他带走了伴月剑,惹得老许一众心情复杂。面对心血之作就这样被狄秋送了出去,身为机关师领袖的老许自然有话说。
“狄公子,我不知你与剑圣作了什么约定,但我等信任于你,将来那伴月剑迟早会回到你手中,这自然不必多言。”老许道,“只是,如今你手头没了伴身的兵器,接下来又要踏足凶险之地,可已经想好该如何做了吗?”
面对老许的关切,狄秋却也不知从何说起。但他已经学会要信自己,需得先信他人。纵使接下来自己不再有剑圣的庇护,有云娘、钱金虎他们在一旁帮助,断不会无路可走。
当即冲着众人抱拳说道:“狄秋向来昔日来乖张主事,狂放自大,亏得大家包涵纵容,便有不是处也都幸得原谅。如今,我受两位前辈教诲,这才懂得,朋友义气原不是我旧时那般所为。所谓君子之道漫远,不只是成全自己,亦要成全他人。”
狄秋顿了顿,语气逐渐激昂:“大家既然信我,我亦要信大家。所以,这才贸然替大家做主张,脱了剑圣前辈的庇护。非是我狄秋傲慢,而是我认定,便是不仗他老人家的威名,大家也一样寻得到存身的法子。在此,请诸位受狄秋一拜。”
说罢,狄秋双膝下跪,重重地磕下头来。
众人见状,皆是惊讶非常,急着上前去扶。但狄秋何等膂力,哪里又扶得起来,只见得他连叩三个响头,这才自己起身。
老许几人与狄秋相识不久倒也罢了,但钱金虎两兄弟却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想到自己三弟钱金豹瞧不到这个场景,更是又夹杂三分叹息。大丈夫人生在世,得之如此义气兄弟,可谓夫复何求。
一旁默立良久的宋吞酒,见狄秋如此悟性,亦是感受非常。不禁酒瘾涌上心头,想要酣醉一场。但裴天星已走,自己留在此处若再多话,只怕却有反客为主之虞。
于是,便潇洒一笑:“罢了,你小辈的事自己做办法去,我老酒鬼这就寻老裴去大醉一场,也不枉我这北境一行。哈哈哈……”说罢,将酒葫芦系在腰间,唱着那吴侬小曲,悠然踱着步走了。
这漫长一夜,随着两名当世绝顶高手的先后离去即将画上尾声。但与此同时,被裴天星击败逃走的那群黑衣人却才回到落脚处,挑起灯来再次开始了他们的密谋。
这黑衣人首领端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那北极门的言旭。也正因如此,一听宋吞酒提及了生大师,便三魂七魄吓得丢了一半。
卸下伪装之后,屋内的众人都屏气凝神站着不敢动,等着受言旭训话。但许久之后,紧锁眉头的言旭却只挤出一句:“去喊你们掌门过来。”
“是,师叔。”李非清道。
不消片刻,言北辰便风风火火地赶到言旭的房间。劈头就道:“师叔,你怎的背着我去了剑圣那里!”言间,已然是从李非清那处得知了消息。
但言旭却头也不抬道:“我们各自心照不是剑圣的对手,试探一番总该要有人去做的,我去你去却又有什么分别?”
“可你总该要与我知会一声呀!”言北辰十分不满道。自己身为北极门的掌门人,却是最后一个知晓这事,说起来言旭虽然是自己师叔,但这么做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口气教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可言旭已经瞧不起自己这师侄已久,偏就不将他放在眼里,更是火上浇油道:“如今你却不是也知道了吗?”
“师叔,正所谓尊卑有别,以北辰的身份,本来没有资格对您指手画脚。”言北辰耐不住顶撞道,“但我横竖是北极门的掌门人,你这样举动,却教诸位弟子如何看我?”
面对言北辰的质问,言旭只是冷冷一笑:“我但问自己所做所为,皆是为了北极门着想。若是掌门觉得我有不是的地方,就尽管在大家面前说出来,如何惩罚我言旭受着就是了。”
“你……”言北辰又怒又急,眼看言旭摆明了用他身份压自己,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想到师兄言厉生前的教诲,却是咬着牙硬忍受下来。
“师叔,您为北极门着想北辰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既然身为北极门的掌门,亦是北极门的一份子,您做什么举动,别说汇报,至少也该提前让我知晓,方便你我商议一番。那狄秋诡计多端,连剑圣也都被他骗得晕头转向。倘若今夜你们有个差池,我却连援助都是鞭长莫及,岂不愧对师兄的托付?”
言北辰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奈何言旭这块老石头是油盐不进,只是淡淡道:“你口口声声说师兄的托付,可做起主张来却忒的幼稚。今夜的计划,本该由你这掌门人先一步想到。但我左等右等,等不来你开口,那又有什么办法。要是与你商议,只怕又是左一句顾虑北极门的脸面,右一句有负言厉所托。到最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好……师叔既然你这么说的话,这掌门人我不当也罢!”言北辰怒道,“横竖你资历比我要老,又自忖手段高明,何不就由你出任这掌门!”
“掌门!万万不可啊!”言北辰此言一出,惊得众弟子连忙出言阻止。这掌门一位关系重大,绝非儿戏,岂能说让就让。要是传言出去,非得为江湖同道所耻笑不可。
饶是言旭听到此话,也忍不住心头一紧。也缓和下语气道:“掌门何至于此?你毕竟是前掌门面授传下的,乃名正言顺,我言旭纵然是你师叔也断不敢僭越半分,染指这掌门之位。今后的事宜,我与你多多商量便是。方才是我说话重了,你却不要放在心上。”说着,言旭抱了抱拳,聊做歉意。
言北辰见其给了台阶,心头怒气也消了大半。沉默良久之后,这才道:“横竖狄秋还在这漠城,我们既先长川派他们到达,就已经占了先机。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自然不能窝里斗,还需齐心协力当如是。虽有剑圣相护,但我料想那狄秋身边随从甚多,不见得人人都能保全得了。不如各个击破,让那狄秋知道不是做个缩头乌龟,就能安然无事的。”
“谨遵掌门教诲。”北极门众弟子答应道。
一旁的言旭见众人如此,暗自冷笑,嘴上虽然也跟着答应,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把言北辰的办法放在眼里。想着:要是当真能够各个击破,那剑圣就不该是裴天星而是你了。以裴天星的剑法,就连自己也撑不了三招,倘若是你言北辰出手,只怕连举剑的机会却也没有。
言北辰下了一番指令以后,自觉找回了面子,心中难免松弛了些。他其实也没有想要与言旭打擂台,只是自己这掌门人做得有名无实实在憋屈。不禁想着,自己非要做些功绩出来,否则以后却如何统领北极门偌大一个门派?
聚会散却之后,言北辰悄悄招来李非清与李非楚两人。他们是自己安插在言旭身边的眼线,今夜的行动两人都有参与。便想着从两人口中打听一番,在草庐处的所见所闻。
两人皆是因为看不惯言旭的狠辣举措,所以才应下了言北辰的意思唯其命是从。所以,说起这晚的行动,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