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宁勋将箭矢取回来,正看见狄秋满脸冷汗,口中嘶声不止。忙上前帮手,用身上的撕下的碎布连同箭矢裹住伤口。
细数十多处伤口,无不严重,宁勋忍不住哽咽起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听师父的话,去参什么军!却连累得狄大哥你,落得如此境地……”
“哪能怪你,毕竟谁都不能未卜先知……”狄秋叹道,“要怪只能怪叶盛救子心切,被冲昏了头脑,才将事情闹到这般地步。”
宁勋重重地点了点头,拭干泪水,转言道:“早知如此,我就该直接将这包解药交给叶盛,让他自己去找叶明。却哪里想到,一片愚忠,换来的却是被他弃如敝履。”
说着,宁勋从怀里取出那包卜师心交给他的解药,只满心的惆怅。
“等等!”狄秋见状,连忙伸手抢过解药道,“且让我看看,这究竟配的是什么。”
宁勋不解其意,忍不住地怪道:“狄大哥,你何时也学了这制毒的道道了?”
“咦?怪事……”狄秋没有在意宁勋的话,只凑近了鼻子去闻那解药。但仔细分辨之下,却发觉这药并没有什么特殊气味,不由地让他陷入了迷惑。
暗想:世上无色无味的毒药倒是不少,这解药怎也有无色无味的?难不成,卜师心给的这包解药有问题?
狄秋心中愈发诧异,只当自己嗅觉出了什么问题。遂将解药递还给了宁勋,道:“你闻闻看,有没有什么味道。不知怎的,我竟然辨不出这是什么配置成的,真是怪了。”
“是吗?”宁勋不解地接过解药,细细闻了一番,却也与狄秋一样,没发觉有什么特殊的气息。只挠了挠头道,“确实没什么味道,闻着就跟面粉一样。”
“面粉?”狄秋闻言,心中一跳,一个怪异的想法不禁冒了出来。
旋即,连忙从水洼里掬起一点水,将手掌沾湿,并将解药倒在了其中。却见,这解药遇水瞬间便结成了块状,轻轻一撮,便成了一个白色的圆球。
宁勋看不懂狄秋的举动,忙问道:“这解药遇水才会生出味道么?”
“狗屁味道!”狄秋这时已经恍然大悟,直接笑着地将那圆球掷在了地上,道,“这哪里是什么解药,端的就是面粉!”
“面粉?”宁勋听罢,只一脸地不相信,连忙用指甲从纸包中挑起一些塞进口中,细细尝了起来。
咂试一番后,宁勋发现狄秋果然没有骗自己。这卜师心交给自己的所谓解药,端的真是那再寻常不过的面粉而已!
“好个卜师心!她这么做岂不是铁了心要取叶明的性命?却骗得我好苦!”宁勋勃然大怒之下,一把将那解药摔在了地上。
狄秋一笑,却不这般觉得,反倒细细分析道:“宁勋,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解药是假的,是不是意味着,梁夫人压根就没有给叶明下毒呢?”
“狄大哥,事到如今你还为她说话?”宁勋不忿道,“当初于少游不过讥讽了她几句,就险些被毒毙当场。此等毒妇,又岂会对一个试图染指亲女之人,心慈手软呢?”
宁勋对卜师心一直怀着不满,面对事实尤是不愿承认。狄秋见他气昏了脑袋,连忙安抚道:“虽说叶明确实对玉萝姑娘揣着歹心,但说来也是叶盛的亲子。梁夫人即便再意气用事,只怕也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狄大哥是觉得,这烈芙蓉还能怕了叶盛?”宁勋想起卜师心的所作所为,不禁暗暗摇头。只道这女人行事随心所欲,全无道德准则。别说是叶盛的儿子,就算皇帝得罪了她,只怕也少不得死几个龙子凤孙。
狄秋虽然嘴上为卜师心诸多开脱,心里却也拿不准。念及卜师心与玉萝姑娘好不容易相认,倘若这下半辈子想要安享天伦之乐,没有道理为了一时之气,给自己平添一个权重势威的仇敌。
遂道:“梁夫人不是愚昧之人,得罪了叶盛,她今后无疑将生活在,被报复的恐惧之中。所以,我猜测这毒多半是没有下在叶明身上的。”
“可是……她若没有下毒,缘何拿这解药诓骗于我?倘若叶明真有个不测,岂不是给她自己添麻烦?”宁勋不解道。
狄秋笑声道:“当时你决意要回头去寻叶明,若不这样说,只怕也逼不了你带我们出谷。说来,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宁勋被这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只深深地叹息懊恼。暗想:若叶明非死于卜师心的剧毒之下,而是因为当时自己没有坚定信念回头搭救,导致身临不测,这其中却都是自己的责任。
想了一阵后,宁勋心中愈发烦躁。只望着身后水榭废墟怔怔出神,丝毫决断不下自己参军以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狄秋虽然聪慧,但见宁勋怅然若失的神情,却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只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栾姑娘她们还不知我们的下落,我们还需赶紧去会和才是。”说着,便支起身子要赶路。
宁勋只是一叹,只好扶住狄秋,将其重新背在了背上。但见狄秋提及冰雪儿姐妹,宁勋不由地打听起她二人的来历,与这些年狄秋的诸多故事。
狄秋闻言,也是话匣大开,从机关城开始,将这些年的经历一一向宁勋娓娓道来。而每每说到吕杏儿之际,皆是忍不住摇头叹息。顺带将此次百花谷一行的目的,也与宁勋说了个完整。
宁勋且听且思,时而震惊,时而感慨。当闻狄秋言语之中的愧疚,忍不住安慰道:“如今既然有了治疗傀儡噬心大法的解药,吕姑娘迟早能变回原来的模样,狄大哥你也不用如此自责。”
“说来轻巧……只我亏欠她太多太多,如何能……”话至尾处,狄秋再难继续说下去,唯长吁短叹不止,心意难表。
之后,二人再无多余对话,只一心一意朝出谷的方向赶去。但蹊跷的是,冰雪儿两姐妹似已不在这谷中。沿路走来,却不见半点记号。
狄秋见此情形,连忙嘬声作啸,想要呼来小雨。但只吹哨半天,却也得不到回应,不由地心中逐渐焦急。
又行不远,直快到出谷大道之际。二人忽在错落的马蹄印间,发现一支断作两截的崭新朱钗。
狄秋拾起在手,顿时认出是栾冰儿所有。不禁幡然醒悟。慌张道:“她们姐妹俩定是出事了,否则绝不可能落得这支钗在此处。”
“狄大哥可瞧清楚了,这朱钗是那两位姑娘的么?”宁勋提醒道。
狄秋重重点头:“不会有错,是栾姑娘的。只不知,她们遇上了什么人。若是被叶盛抓,可端的是麻烦一桩。”
“我明白了!定是梁闻博!当时便是他在追栾姑娘她们。”宁勋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不由地惊呼道。
狄秋一愕,不明其中细节,连忙追问道:“怎么回事?梁闻博身上有伤,怎么可能追得上骑马的栾姑娘她们?”
宁勋赶紧解释道:“栾姑娘确实是有马,但为了让我快些去帮你,便让给我了。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梁闻博趁机将她们给掳了去。”
“这下可麻烦了……”狄秋惊怒道,“如今贝光生一死,他没了主子可以发落,定会带着栾姑娘她们回天临教!”
宁勋闻言,亦是吃惊不小,连忙问道:“那该怎么办,我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吗?”
“还能怎的,快动身吧!”狄秋不由地急出一头的燥汗。心中想着: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东临十二派的那群人要举旗,要是自己赶不及,两边人已经动起手来。到时候,别说救人,只怕天临教本部连进也进不去了。
念及如此,狄秋从背后忙不迭地输送真气到宁勋体内,帮他恢复体力,好尽快赶出谷去。
宁勋也知事情紧急,脚下行动若风,只埋头苦赶不停。仅用了一刻钟的时辰,便已经行至谷口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