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这条密道没有山下那条来的长,更没有向上的台阶。狄秋不费多少力气,便已经抵达了尽头。
从出口出探头一看,只见外头是一处天然洞穴。一道日光,正从头顶斜射进来,刚好照在墙角。洞外藤枝蔓延,直生长到内部。将四处墙壁都爬得严严实实。外有一道瀑布倾泻,水声潺潺,颇透凉意。
“好一处世外桃源!”狄秋低声赞叹,旋即又仔细聆听起洞中响动。但不知是言旭已经走远,还是喊得累了。眼前的山洞中只一片静谧,再没有任何声响。
狄秋扶着墙又小心翼翼往里头探了几尺,望着山洞陈设,看来看去不过是些石桌石椅。再多走了几步,便已窥见全貌。但见此处没有张痞子二人与吕杏儿的踪影,便猜想这山洞里头,定还有通往别处的密道。
于是,便在四处墙壁上一阵摸索,去找寻打开密道的机关。
哪知道找了片刻,却发现这山洞之中密道极多,转眼便发现三处。一时间,狄秋不由地发起愁来,不知究竟进哪一扇石门才对。
“不管这么多了,救人要紧。”狄秋暗忖每多耽搁一分,张痞子二人的危险就多一分,遂随便挑了右边的石门钻了进去。
幸运的是,这条密道并不算长,狄秋只稍微行了一会儿,便见到前头拐弯处,露出了出口。于是,赶紧伏低身子,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
复凝神静听之下,未闻里头有呼吸声响。狄秋不由胆子大了起来,沿着墙蹑手蹑脚摸了进去。却见,内部是一间封闭的石室,除却满地的酒坛与木箱之外,再无他人。
“十毒蜈蚣酒?”
狄秋掀起酒坛上的泥封一闻,瞬间辨出这些便是昨夜自己豪饮的十毒蜈蚣酒。再转圈一看,又翻动了几个木箱。只见,其中全是蜈蚣。
望着眼前的一箱箱毒物,狄秋不禁泫然欲呕。遂赶紧把几个木箱重新关起,避到一旁。但一个不小心,踢动了一个空坛子,骨碌碌地滚在了出去。
“咦?”狄秋生怕坛子摔破,发出声响,赶忙上前扶起。正巧瞧见,原来空坛所立的地方,竟然有一个只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小洞。而洞上头,还写着一个偌大的“魁”字。
再凑近去看,只见那洞中黑黢黢地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用手探去,却能隐隐感觉到空气流动。
狄秋心中虽然好奇,却也不敢轻易去探。便又在周围转了几圈,但见张痞子二人的踪迹,只好从原路返了回去。
可还没等他回到山洞,却忽然听见隔墙传来一阵清晰的人声。只听其道:“张痞子!我待你不薄,你却来偷我的十毒蜈蚣酒,是什么道理!”
“找到了!”
狄秋轻叫一声,赶紧贴着墙壁寻去。仅走了两步,便发现通道墙壁的顶端,有一个长长的口子。于是,连忙施展掠影迷踪横架在通道之上,从那口中向隔壁窥去。
果不其然,张痞子与柳倩就在隔壁。此时,正被五花大绑,背对着捆在一处。除此之外,另有一人背对着狄秋的视线,与其二人正面相对。只可惜不是吕杏儿,而是一身着黑袍之人。
却见,柳倩听了黑袍人的叱骂,非但没有惧意,反倒放肆讥嘲道:“笑死个人了,你老家被人打盗洞进来,偷了东西走。结果,连洞也不晓得补。反而怪起我也进来捡便宜,你怎么就不晓得怪自己太蠢呢?”
“呸!我早该想到,你们这两个匪类,狗改不了吃屎!”黑袍人啐了一声,骂道。
隔墙的狄秋正看得认真,听到张痞子提到“盗洞”二字时,不禁一愣。心想:莫非张痞子说的,就是我方才看到的那个小洞?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暗忖:这山下诸多瘴气,而山上更是有无数密道,谁又有能盗到这地方来?
正当其思索之际,又听张痞子说道:“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你那酒早就已经入了爷爷我的肚子。你要的话,我撒回去给你算逑。不过,当年王盘山从你这里偷的东西,你可再也找不回来啦。
“休要提他!王盘山那狗贼,我迟早要将他抽筋拔骨,碾作齑粉。”黑袍人像是被踩中尾巴的恶犬,顿时勃然大怒。
“王盘山?”
一番话毕,直让墙后的狄秋险些惊掉了下巴。不由恍然大悟,暗念:我早该想到,世上能够偷到这种地方的,除了盗术精湛的王盘山外,哪里还有别人?而王盘山又自称“奇盗魁”,更是与那盗洞上面,“魁”字不谋而合。一切全都对得上。
只不知道的是,这王盘山究竟在这里偷去了何物。看这黑袍人的反应,似乎丢失的东西,比那十毒蜈蚣酒,还要珍贵百倍不止。
狄秋越听越是好奇,不禁更凑得更近了几分。但黑袍人只是怒极而言,并不打算细说下去。
反转言冲柳倩威吓道,“且让你男人再逞一会儿口舌之快,待会儿看我炮制你的时候,我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你敢!”张痞子最是在乎柳倩,一听黑袍人要折辱于她,顿时浑身剧震。
但见张痞子被戳中死穴,黑袍人不禁得意地奸笑起来,阴恻恻道:“我就喜欢看到你这种,集担心、害怕、愤怒于一身,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不过你放心,我素来手软,不把我所有折磨人的本领都施展一遍,是绝不会那么容易让她死的。”
一旁的柳倩虽然素来大胆,但闻此言,却也被吓得不轻。
张痞子发了疯似地大吼起来:“狗贼!有种的,你就冲我来!只会对女人下手,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我何时称过英雄好汉?”黑袍人放肆大笑,十分享受这种折辱人的快感,又朝前走近几步。
可就当他要下手之际,却忽然停住脚步,喝道:“是谁!”
“糟糕!”狄秋心中惊跳,只当自己被发觉,遂连忙从顶上跳下。同时,手中暗暗捏掌,随时准备大战一场。
不曾想,喝声作罢之后,那黑袍人却并无动作,反倒屏息凝神细细聆听起来。只等了片刻,狄秋竟听到通道外头人声渐高,依稀可辨,是那言旭的声音。
面对此情此景,狄秋不由暗暗惊道:这黑袍人原是听到了言旭的喊声,可真是好灵的耳朵。不过一墙之隔,我却晚了他好久才听到。
黑袍人待辨明来源,不禁颇为意外,哼声道:“待会儿再来收拾你们!”说罢,便挪动身体,往密道隔墙之处走来。
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狄秋脑中轰地一声。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面前的墙上有明显的缝隙,端的是一扇暗门无疑。
但念逃跑已是不及,狄秋只有聚精会神紧贴墙壁。暗忖:即便是偷袭无耻,但要保命,此时也是不得不做了。
可他万没有料到的是,面前暗门另藏诡异。黑袍人伸手一推,门竟然旋动而开,端的竟是那翻板构造。
而此时,狄秋正紧贴墙壁,石门一翻之下,顿时将其转到了墙壁内部,正好与黑袍人掉了个位置。
“唔……”狄秋心中骇然,忍不住手心和后背都沁出了冷汗。直到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下软坐在了地上。
待他转眼往前头拐角处看去,张痞子正默默留着眼泪,两人具是没有发现自己进来。
却听他冲柳倩哭诉道:“柳妹,是我害苦了你。若是早些与你归隐田园,又岂会遇上这档子事?如今,却是说什么都晚了……”张痞子越说越伤心,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休要在那胡说,现在外头全在闹灾,却哪里有田园给我们去归隐?”柳倩怪道,“既然躲不掉,就硬气些面对。大不了趁那狗贼不注意,一头撞死了去。我们当初落草的时候,每日都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却惜什么命了?”
张痞子闻言一愕,摇头道:“若是能与你死在一起,那也罢了。怕就怕这戚成海,像对付那红衣丫头一样对付你。若你中了傀儡噬心大法,却让我……”
“你说什么!”狄秋听到此言,顿时心头巨震。顿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快步冲上前去。
张痞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而当抬头见到是狄秋之际,不禁大喜过望。口中叫道:“是兄弟你!”
“快讲,刚才那人可是戚成海?”狄秋关心已极,只一味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