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怪物
那一个晚上,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知道的都死了,除了我和管泫。我们俩是仅剩的逃生者。我们的逃亡只能用狼狈和惨痛来形容。
这是一场从未见过的战斗,我们的对手是“怪物”。
怪物其实就是我们自己。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就像是一条牵引好的线,你沿着它就进入了一个世界。我不清楚这场杀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我只清楚我们跟从他们来到了某个洞口,洞口很齐整,机关设置的石门被推向一旁。他们都进去了,洞口隐约还能看到里面映出来的火光。
好奇心的驱使,我当场下令全体将士进入洞里,一探究竟。好奇心使我失去了往昔敏锐的判断。在石门合上的那一刻,洞里只剩下我们的火光,寒意心生,不祥的预感。多年的杀意令我镇定下来。
走下去,会有出路的。
没想到,这只是我天真的想法。
他们像是得了某种疾病,而这种疾病让他们神情麻木,见到其他人就撕咬,虽然动作比正常人缓慢些,但那种恐怖是不言而喻的。他们对于自己的“同胞”就不再撕咬,因为被撕咬的人会在过一段时间后也成为他们的一员,这就像是兵书说的“因粮于敌”。一支不断扩大的队伍,对外征战。而我们面对往昔的敌人或战友都变得陌生,既然已是他们的一员,那么我们就必须毫不留情地砍杀,否则手下留情的我们也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我们不是他们,所以我们不会懂他们是否还清醒,是否还能拥有意识。我们只能是看到他们那麻木的表情,已经是没有意识,那种茫然令人肃目,那缓慢的动作,迟钝而又僵硬。他们紧紧地用着各种方法抱着触手可及的人,除了他们同类,像是生来就是连在一起的,谁也不能分开,然后疯狂地撕咬,弄得面目全非满身是伤痕才放开。他们像是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宣传种类的荣耀,将这种荣耀波及每一个人,延续着这中荣耀。荣耀其实就是代价的代价。
他们已经不是他们原来的自己了,虽然还“活着”。这种“活”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我们的砍杀并不是能将他们打败的,因为他们即使断肢依旧会跟没事似的向你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向你爬来,直到他的四肢全被砍断后无法再行动。鲜血漂流成河,满眼都是惨不忍睹,我看恐惧这种无形的液体注入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像水滴落在纸上,立刻不断向四周浸透过,蔓延下去
刻骨铭心,这场面是挥不去的刻骨铭心。
每个人在一生中会经历无数个场面,但记得住的,留下来的只有那么几个。其中的每一个场面都是因为深刻触目惊心而留下,因为平淡而淡忘。那些逝去的,那些留下的,组成了我们此生的记忆,尽管有些空白无法填补,但在岁月的记录中我们是一天一天在苍老。
我想起了我的姐姐,她被洪荒所淹没。
我看到她无力的反抗。
生存,为了生存。
那眼眸中的热激起我一次又一次地挥剑砍杀,已经麻木,利索的动作在重演着一幕幕。是谁,还懂得忧伤又是谁,还懂得孤独寂寞的声音忘不了,忘不了。只有剑的忠诚在捍卫着最后的尊严。
“壮士,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声音在耳际。
“我叫刈风,秦国将领”手中的太阿剑在低吟,泣血。
“那一起杀出去吧”还是那声音。
间隙的回头,是他,那名黑衣人的首领。是他,将我们带入这炼狱。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来残杀坑害。
“你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场面”口气中带着冷意,心中有丝不信任。警惕是我以及所有生存着的人的意念。
“哼,”不屑的鼻音,他一边砍杀,一边冷笑,“这是命运的安排,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说“这不是我们的选择。”
“你们可以不进来,没有人逼你们一定要进来”他说。
我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混在一起的冰块,彼此透着寒意。
沉默,还是沉默。
挥洒的剑,耳际的惨叫声在提醒着我们的此刻。
此刻,只剩下此刻,对大多数人而言。
“其实我们是别无选择的。”我低语。他冷漠的脸,面纱已揭开。这个人,不简单,有着至上的荣耀在支撑他的傲气。
“你是谁”我问。
“我叫管泫,你要记住这个名字,用你的一生。”他说。
“这是哪里”我又问。
“这里埋葬着我们的祖先,至高无上的荣耀。”管泫说。
我笑了笑,说“这里只有杀戮没有荣耀。”
“杀戮只是荣耀的一种体现方式。”管泫默了默,喉结一上一下。像是饮血的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