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约翰……”
约翰意识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像是一片被卷到了漩涡里的枯叶。
“约翰——约翰……”
有什么人好像是在叫他,约翰自己也不确定。
“约翰,睁眼。我知道你听到了。”
这次,这个叫他的声音直接在约翰的耳边响起,比起之前那种时近时远、声音不算真切的呼唤,这个声音要清晰很多。但是大脑里还掺杂着搅在一起的“嗡嗡”噪音声,这让约翰还没有睁眼就痛苦地拧住了眉毛。
“约翰,你感觉怎么样?再不睁眼我就要打电话了。”
意识被拉扯回来,约翰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又迅速合上。
光线刺激眼睛,眼睛瞬间分泌出酸胀的液体。
而且,耳边的噪音随着他睁开眼睛后变得更大了。
约翰只觉得自己的头像是枕在了铁轨上,火车随时要轰隆隆地呼啸过来,连着他的脑壳一起震碎。
这个感觉真的是太痛苦了……
夏洛克半蹲在床边,他见约翰终于有了反应,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扶着床边站起身,伸手把窗帘拉上了。
屋子里暗了下来,不再有光线刺痛眼睛,约翰又慢慢尝试睁开眼睛。
夏洛克回过头,问:“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约翰皱着眉,艰难地小幅动摇摇头,他发现自己嗓子干痛,出声困难。
“那喝点水。”
约翰似乎听到了夏洛克的叹息声,他还抽空在心里奇怪了一下——夏洛克并不像是一个会叹息的人。
然后他被人从床里拽了起来,身后垫了一个厚厚的羽绒枕,一个水杯抵在了唇边。
像是很久没有补充水分一般,约翰就着杯子狠狠地喝了好几口。
夏洛克从来都不是一个体贴的人,他甚至连自己的很多事情都是懒得做的,能不动手,绝不动手。
可现在却出现在约翰的房间,还任劳任怨地照顾他,给他喂水……这让约翰从心底感到震惊。
但是约翰此刻的身体状态让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么多。
“我……我的耳朵……该死的——”
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的约翰第一件事就是想抬手捂耳朵。没办法,太吵了
,各种声音拼命地往他脑袋里钻。
夏洛克站起身走到了墙角,不知道打开了什么东西。短短数秒,就像是给房间罩了一个降噪的防护罩,四周一下安静许多。
夏洛克回头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噪音锐减,约翰终于能听清人说话了。
约翰虚弱地回复:“好多了,但是我浑身疼。”
夏洛克还穿着昨晚的衬衫西裤,走回床边,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理所当然道:“当然会疼,你现在还能说话就是奇迹。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的精神力就把你榨干了……”
约翰听着夏洛克的话,转动眼睛环视一圈,心里微微松口气,房间里现在除了夏洛克没有其他人——无论是医生还是警察,或者其他陌生人,什么都没有。
和昏过去前唯一区别,大概就是他从地上被搬到了床上。
约翰:“我现在……你……”
夏洛克似乎知道约翰想问什么,他拖长着调子回答道:“昨晚,我正准备洗澡,听到了动静,顺便看了一眼。当然,提前声明一点——我是提前敲了门的,你没有应答。”
夏洛克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他好不容易尊重约翰地敲了门,但是约翰没有应答。但为了室友的安全,他只好不得不忍辱负重地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的模样。
约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靠着枕头点点头。
这一点头,他又发现了问题——枕头外面的枕套太扎了,感觉就像是直接挨着皮肤穿上了生羊毛的毛衣,每一根毛都想往他的毛孔里钻,让他贴枕头的那块皮肤又痛又痒。
约翰艰难的抬起脖子,“这个枕头……?”
夏洛克:“你先凑活一下,我只从我的衣柜里找到了一套备用的真丝被单被罩,没有找到枕套。预计……还有半小时,会有人把东西送来。当然——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用我现在的。”
约翰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夏洛克话里“用我现在的”是什么意思。
约翰有点尴尬,但是更多情绪还是被身体的不适淹没了。他想到枕头这也算是比较私密的东西,便摇头拒绝了。
夏洛克显然也没有认为约翰会用自己的枕头,说完后也没有做其他动作,就像是随便开
了句玩笑,话来无影去无踪。
约翰蹙起眉,努力忽视脖子的刺痛,又感受了一下身下的触感。
难怪自己身上感觉不到刺痛瘙痒,他的被单和床罩真的都已经换了。
致密顺滑的真丝以前一直都是约翰最不喜欢的织物材质之一,因为他总觉得这种织物太过娇气,打理清洗不方便,使用也不方便,无论是盖在身上,垫在身下摩擦力都太小,滑不留手,让人没有安全感。
可是现在……却又觉得刚刚好了……奇怪的舒适感。
约翰有那么一秒想起了夏洛克日常穿在身上的真丝衬衫。自己刚见到时心里也吐槽过这位穿衣过于精致的室友。可是现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夏洛克作为哨兵,真的拥有十分敏锐的五感,那么真丝的确对他而言是一个好选择。
约翰动了动手臂,开口:“你……你帮我换的床单……?”
约翰话没有说完,就被夏洛克打断了,“汉德森太太换的。”
约翰:“哦……真是麻烦她了。那她……?”
夏洛克:“她不会多问的。”
约翰:“……行。”
夏洛克不置可否,两人陷入沉默。
约翰感受着自己的四肢,尤其是昨晚刚自愈的腿。他努力操控着自己的胳膊,摸到了右边的腿根。
然后,他僵住了。
不是、等等……那是谁、谁给他换的衣服???
不……确切的说……谁把他脱光了????
约翰突然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向了站在窗边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