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你是说,他们的精神力阈值范围,可能是完全合拍的。”

汉克：“是的，听起来很童话——但我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的确存在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同样的问题，查尔斯问了三次,这也是汉克第三次回答他。

不怪查尔斯一直追问汉克，他实在是太吃惊了。因为对于约翰和夏洛克而言,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可思议,且十分重要的事。

汉克地手指在平板的屏幕上飞速点动，拉出一张图表,单点放大，指着其中一行数据说道：“这是昨晚夏洛克做的精神力阈值检验结果，可以看到他的精神力阈值非常高，远远超过A级哨兵的平均水平,但即便如此，也是有上限的。”

查尔斯点头。

汉克继续道：“这是机器现在实时传输出来的数据。查尔斯,你看,截止到上一分钟，夏洛克的精神力阈值还在缓慢攀升，已经超过了昨晚测试范围的10%。并且，目前没有降低的趋势。”

查尔斯回忆道：“我记得昨晚做测试的时候，夏洛克的精神域并不算平静。我其实还在犹豫……”

汉克：“有一种理论，说精神力阈值越高的人,精神域越不容易稳定。夏洛克本身精神力阈值就很高，而且他没有固定的向导可以疏导精神域的压力，因此精神域格外不稳定一些，这是完全合理的。但是这些情况理论上讲……并不会带来这时的精神力突增。他此刻精神力的突增，明显是两人的精神力共振的结果！”

汉克说道这里顿了一下，他自知自己的语气有点激动。但汉克相信，任何一个医生或者科研人员发现这个问题都会像自己这样激动。

哨兵和向导结合产生的精神力共振本来就只存在于理论，说白了是理想情况才会发生的事情。就像人的遗传信息一样，这世界上很少能找到两个信息完全一致的人，同样也很难遇到两个精神力阈值差不多的哨兵向导，能产生共振的条件很苛刻，有哨兵向导记录以来的个数也不超过两只手的手指数。

现在他们遇到了，汉克心情激动也无可厚非。

汉克压抑着激动的颤音，强调道

：“精神力共振……势必证明他们的精神力阈值有一部分是重合的，或者说精神力阈值的范围是非常相近的。”

查尔斯也许听进去了汉克的话，但是现在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微微改变了轮椅的方向，这使他从正面约翰变为正面夏洛克。

查尔斯声音放得很轻，但是他知道汉克一定能听到他说的话。

“其实，昨晚在约翰休息以后，夏洛克突然主动提出为他的精神领域做一次系统的检测……对于这件事我还是比较惊讶的。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感慨。”

汉克似乎也想起了昨晚的场景，跟着一起点头，感慨道：“约翰在做检查时跟我提过，他很担心他的朋友夏洛克的精神领域的状况，可是他苦恼于夏洛克似乎并不喜欢除他自己以外的人接触自己的精神领域和大脑。所以，那时约翰还在想办法怎样可以说服夏洛克也跟着做一次检测。”

查尔斯：“然而谁能想到，夏洛克主动提出来了。”

汉克：“是的。当时我也很吃惊。不过我很高兴他们能信任我设计的这台机器。也许是约翰终于找到了说服夏洛克的理由，比如帮好朋友治病。”

查尔斯歪头：“你认为是约翰说服的夏洛克做检查？”

汉克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查尔斯看着玻璃窗内相对而坐的两个人，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能让他们坐在这里的，只能是彼此之间的信任。”

俩人都没再说话，实验室外安静了下来，查尔斯和汉克依旧盯着约翰和夏洛克的状态。

突然，汉克转过了身，将手里的平板放低了一些。

“噢，查尔斯，我想你也许想看看这个……现在数据显示，夏洛克的浅海精神域里精神力阈值已经超过135%了。刚才机器的系统给我发来了警报。”

查尔斯立刻问：“约翰的呢？”

汉克跳转页面，然后小声地抽了一口气：“正43，刚才发生了突增。机器把这个判定为精神力严重波动，查尔斯你看是不是要切断他们之间的……”

查尔斯紧紧盯着医疗舱实验室里的两个人，抬起手：“我们可以再等等。再给他们一分钟的时间……”

汉克显然十分犹豫：“一分钟对于

他们而言有些久，不确定性太多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这样进行精神力的接触，我实在担心……”

查尔斯：“夏洛克成功激活了约翰的精神力，还逐步把它们中的一部分释放了出来。你从数据上应该可以看到约翰现在的各项身体指标，你觉得约翰在痛苦吗？”

汉克盯着手里的平板，摇摇头，“指标显示还算正常，除了心跳有些快。”

查尔斯：“从约翰的表情来看也是一切正常的。”

汉克抬起头顺着查尔斯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约翰正如查尔斯所说的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

查尔斯：“这一切正好说明约翰已经逐步接受了夏洛克精神力的引导。我想我们不妨再等等，多一点耐心。有时候耐心就是机会。”

汉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现在你听不到他们的想法，对不对？实验室屏蔽了所有这些……”

查尔斯知道汉克要问什么，摇头回答：“听不到。所以我这里的信息并不比你多，我只是直觉上认为我们应该多等一会儿。”

作为科学家，显然汉克比查尔斯更谨慎一些，他听了查尔斯的话，虽然没有再干预，但依旧紧紧盯着手里的数据表，不敢错过夏洛克和约翰两人任何一点的变化。

查尔斯看着实验室里的人，说道：“治疗的确应该循序渐进，但是就像是你说的，如果他们真的产生了精神力共振……那么我想我们可以更冒险一些，我们要相信夏洛克也要相信约翰。”

*

“我没事，真的……”

约翰谢绝了汉克的搀扶，他虽然浑身被汗湿透了，但其实状态还好，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夸张。

这感觉倒有点像是酣畅淋漓地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室外运动，很疲惫又很尽兴。

夏洛克看起来比约翰体面很多，除了额前黑色的卷发有些汗湿外，其他一切如常。他独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过了查尔斯递过来的淡盐水，抿了一口。

查尔斯操纵轮椅转过身，伸手拍了拍约翰的手臂，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我的朋友。”

约翰摇了摇头，表情还有点恍惚：“不知道，有点爽，也有点蒙。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注入了氮

气的气球，脚下有点发飘……”

约翰一句话逗笑了大家。

查尔斯笑着拍了拍约翰的手臂：“这个比喻很奇怪，也很形象。”

夏洛克却没有被逗笑，他喝了口水，反驳道：“那不是氮气，是你自己的精神力。”

约翰握了握自己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像是一个刚学会掌控自己身体的孩子，试探地踏了踏步。

查尔斯对着汉克笑道：“还说自己没事，约翰都要重新学走路了。”

约翰笑笑，又握了握拳，“我只是第一次感觉到精神力，而且是在完全不痛苦的情况下……这些精神力就像是融入了我的血液在血管里流淌。”

汉克期待地看着约翰，连忙问道：“那你能尝试用它们吗？比如释放出来。”

约翰看着自己的手，迟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用，我只能说我现在能感觉到它们存在，而且我的身体和它们还算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