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儿瞪着沈世琦,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更怀疑沈世琦是在信口开河。
——这怎么可能?她以前就喜欢白梼?她以前……
该是没跟他照面过的吧?
白梼自己也说了,他起初都不知道是给金凤儿偷梁换柱了的,如果那时候见过她,自然该认得她。
金钗儿回头看向白梼,见他也是掩不住的诧异之色,便道:“白大哥,你也不知道对吗?”
白梼闻言苦笑:“确实不知。”
金钗儿便又瞪向沈世琦:“是你说谎!”
沈太医一百个冤枉,举起双手说道:“我怎么会说这种谎话,这、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如果可以,他还真愿意这是谎言罢了,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是真中之真。
白梼看了眼身后的白蕙跟新燕,却见二姑娘正也睁大双眼看着这边,原来刚才沈世琦声音低,她没听清楚,此刻正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呢。
白梼便道:“惠儿你先到外头,我有几句话跟太医说。”
白蕙立即起身,行礼跟新燕一起出外了。
白梼便问沈太医:“这话,是她亲口跟您说的?”说着便又扫了金钗儿一眼。
虽然他的神色平静,可金钗儿的脸仍是红了一团,她低低嘟囔道:“不会,我一定不会这么做。”
她毕竟是女孩子,公然跟沈世琦说,白梼是她心上人,这……脸还要不要了。
沈世琦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当然,我终不成闲着无聊捏造这些?”
沈太医记得,当时金钗儿跟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正是白梼在北地大捷消息传了回京之时。
那会儿宫内众人也正在议论纷纷,都在说白梼,一提到他,不免也说到他那个走失了的小媳妇。
那天沈太医给后宫一位娘娘看诊,无意中就听见几个宫女凑在一起议论此事,有的说,皇上恐怕会赐婚给白将军,也有的说,兵部尚书府有意将姑娘下嫁。
说着说着,又说起了白梼的相貌等等,一个个春心浮动。
沈世琦悄悄地避开众人,谁知却正跟躲在旁边偷听的十七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彼此后,十七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沈世琦偷偷地跑开了。
离开前殿,沈世琦才笑道:“你躲在那里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这时侯两个人早就熟络非常了,十七说道:“我明明看你鬼鬼祟祟的,你反而贼喊捉贼。”
沈世琦大笑:“你这小十七,嘴巴越发不饶人了。我只是觉着她们在那里议论宫外的男人,若自己过去了,她们会觉着不好意思罢了,我是体贴的好心。”
十七眼珠转动,笑道:“嘿嘿,我觉着你是把被比较。”
“什么比较?”沈世琦疑惑。
十七捂着嘴笑了会儿,才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的?你沈大人可是太医院的红人,我上次偷听他们说,把你封为太医院第一美男子呢。”
沈世琦咳嗽了几声,有点微羞又有点窃喜:“这这……这是什么话?”
十七笑道:“是实话嘛。”
他问:“那你刚才说的比较是什么?”
“你沈太医经过的地方,但凡给她们看见了,少不得又是一大通的议论,可巧她们正在说白大……白家的那位大爷,嗯,她们自然就会把你跟白大爷比较起来。”
沈世琦这才明白,便笑问:“你这小鬼头,真是会胡说,就算她们要比较又怎么样,随她们说罢了。”
十七摇头晃脑地说道:“非也非也,你沈大人虽然是一表人才,太医院之美男子,不过比起白……大爷来,可就差很大一截了。”
沈世琦以前跟白梼照面过,他并不觉着自己比白梼差很多,毕竟对他而言“术业有专攻”,白梼是打仗的,他是行医的,白梼的相貌是端方之中透着威严,气质也是偏冷冽煞气的,而他是斯文一派,有什么可比性。
如今听了十七的断言,沈世琦眼珠子都弹出来几寸:“为什么我比他差?就、就因为他能打仗,打了胜仗?”
十七笑道:“他非但能打仗,人也长得好,为人……为人也不错的。”
说到最后一句,脸色竟有些不太对劲儿,那喜色,遮遮掩掩的,就像是过了冬的春/色,终究要流露出几分。
沈世琦本来就不忿,听她如此推崇白梼,忍不住道:“你说的就像是跟他很熟似的?你怎么知道他人不错?你见过他?”
十七期期艾艾道:“我我……”
沈世琦逼问:“你跟我说实话,你若没见过就说他人好,那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
“什么人云亦云,我当然见过,”十七挺了挺胸,不服地说道:“我可不是空口说白话,更不像是那些宫女一样胡乱猜出来的。”
沈世琦问:“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十七迟疑了会儿,却坚定地回答:“总之我就是见过,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世琦皱着眉,细看她的表情,突然灵光一动地问:“你……你这小丫头,该不会是也……喜欢那个白太素吧?”
这本是他突然间生出来的猜测而已,连自己还没有敢去相信,只是随口乱问一句。
谁知十七的脸色变得很奇怪,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的甜点,但那绝妙的甜味却又实在太短了,稍纵即逝,只能惆怅地回味而已。
沈世琦看她这幅神情,心头乱跳,话都有点结巴了:“真、真的吗?可是……”
十七回过神来,她看着沈世琦有些慌乱的样子,把心一横,竟是说道:“我、我的确是喜欢他的。”
一声惊雷自头顶响起,沈太医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叫道:“什么?这可怎么可能?!你难道、私定终身……还是……”
“什么啊,”十七却笑了,她绞着双手,叹了口气:“我就是、把心事跟你说说而已,何况我喜欢他又怎么样?他又不喜欢我。”
在沈世琦震惊的注视中,十七她的声音变得很低:“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沈太医说完之后,屋内陷入了怪异的沉默。
金钗儿双眼发直,她不相信沈太医的话,但不知为什么,在听着沈世琦叙述这些的时候,她心中那根弦忍不住也随之轻颤似的,有一点无法形容的酸涩。
白梼定了定神,看着金钗儿怔忪的样子,便先正色跟沈世琦道:“关于如何针灸或者服药,还要太医多多费心了。”
沈世琦没想到在此时此刻,白梼居然还专注于此事,一时措手不及,又忙答应:“好、是是。”
白梼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先送太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