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回来太迟了,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停息,山脚下的那群修仙之人上来之后,她用了老头的惯用伎俩,推辞自己闭关修炼,见不了外客,将这事暂时拖下去。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没有停过,她趴在桌案看着面堆成山的事务,颇为头疼。
恒谦和寻袂虽然带着弟子在一旁帮衬,可到底还是需要她来定夺,光是处理这些都要费去许多心神,一时间焦头烂额。
外头隐约间传来喧闹声。
拈花从书案里抬起头,荪鸳鸳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手指在外面,“师父,师兄……”她说着,似乎觉得称呼不对,可又改不了口,便继续说,“好像是师兄来了,他来拜访你。”
拈花听到这话,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墨水晕染开来,模糊了书册上的字。
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拈花顿时头痛欲裂,推开面的书册,“和他说,我已经死了!”
众人一默,都不敢开口,皆知师父是气极了。
拈花在原地磨了半柱香的油,死磕着不往外去,可外头的喧闹声依旧还在,虽然没人来催促,可拈花知道,他必然还没有走。
“师父,真的要这样说吗?”荪鸳鸳小心翼翼开口。
当然不能,那逆徒必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总不能为了躲他,抹脖子罢?
拈花苦着脸静默了一阵,起身踢开旁边的凳子,往外走去。
外头已经很热闹,山门那处围了无数弟子,却惟独与外面拉开了距离。
拈花越靠近人群,心中越紧张,满心希望外面站着的人不是柳澈深,可惜下一秒,她的希望就落空了。
不远处树下长身玉立的人就是柳澈深,也只有他,能将一身墨衣穿得这般出挑。
偶有微风拂过,扬起他身后的墨『色』发带,这样的颜『色』都能穿出干净谪仙的感觉,就像当年白衣一样。
可惜他也不是那个时候的柳澈深了,他如今的身份是魔界魔主,是‘贵客’来访。
他站在树下,安安静静的等着,周围弟子离他数十步之远,里层外层挤着窃窃私语,皆是不敢上搭话。
拈花几步走去,弟子们见她过来,纷纷行礼,“见过掌门。”
荪鸳鸳他们跟在她身后,见真是柳澈深,一时眼中情绪复杂。
拈花缓步走近,柳澈深微微转头看过来。
拈花看见他,内伤就隐隐作痛,不过她面上还是很稳得住,冲他虚虚一笑,“听说你来拜访我?”
柳澈深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恒谦,视线重新落在她面上,依旧温和有礼,“我来此是要和尊者说付仙人的事,毕竟他是仙门的人,不好在我那处做客太久。”
这就是会说话的人,明明是软禁,硬说是做客,难怪那些修仙之人非要替他说话,果然反派和反派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明明都闹翻了,他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不可能刀剑相对。
拈花闻言点头,一片平和地伸手往里,“既如此,那便进来相谈罢。”
柳澈深没有说什么,一路越过周围弟子往里面来。
恒谦低声开口,“师兄。”
柳澈深却像是没听见,直接越过了他。
恒谦一时不敢再叫,神情颇为落寞。
物是人非啊。
拈花摇了摇头,领着柳澈深到了事务堂,让荪鸳鸳寻诀将后面跟着过来的弟子全都驱散走,只留下她和柳澈深。
自己的地盘,多少宽心些,也不至于害怕他会动手,不过那门是绝计不能关的,以防万一,她好跑路。
柳澈深进了堂里,依旧从容淡定,如入无人之境,仿佛不是只身一人前来敌营一般,和她在魔界犹如过街老鼠躲来躲去的对比,真不是一般强烈,让她心中着实有一些起伏。
难怪说带好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她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简直是自己磨了把锋利的刀,对准自己的喉头。
拈花越想越叹息,长长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在位上坐下,书桌堆着的几座书山,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无端暴躁。
柳澈深伸手端过茶,拿过茶盖轻轻拂过上面的茶叶,“师父似乎很忙碌?”
拈花听到这风凉话,牙都差点咬碎,她这般忙碌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他!
这个逆徒啊,真的要活活整死她。
拈花沉默了许久,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不爽,伸手把面前的书一一挪开,“都是些寻常琐事,倒也不至于很忙。你先头说,是为了付师叔而来,怎么不把他一道带回来?”
柳澈深手中的茶盖,轻轻碰撞着青瓷茶盏,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垂着眼,若有所思。
他越这样话少,她就越拿不准,正想要开口,柳澈深却开了口,“师父想让付师叔回来,总要有一些条件。”
拈花当即身子倾,“没问题,你有什么条件随便开,只要仙门有,都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