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乙骨忧太有点担心，连他这种入门没多久的都知道，有很多诅咒，都要借助被诅咒人的血液才能施展，但是他家老师估计不会在意这件事。

事实上也果然，五条悟非常爽快的扔了两滴血给他，丝毫不担心御门九对他不利：“期待你让我大开眼界啊~”

御门九没搭话，专心的画符。开眼符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辅助符咒，但是需要的材料里面有一样是鬼眼泪，也算是难得，以至于它虽然效果极好，但大部分术士想要给人开眼时一般都不考虑这个符，而是用点牛眼泪之类的偏方，经济又实惠。

给五条悟用偏方，他觉得没什么，但是一想到偏方要用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就有点舍不得了，索性之前的幽量空间里还留着他的眼泪，所以御门九就干脆的奢侈一把，画张开眼符。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仔细看他画符。之前战斗时，两人打的激烈，御门九的符毫不间断的往他那边糊，五条悟只能看出来他很快的在钱上面印下了术式，再具体的就没时间也没机会看清楚，所以，现在，他看的很认真。

认真画符的御门九身上阴郁苍白的气息被冲淡了一些，整个人专注异常，仿佛对面前一张小小的纸倾注了全部的耐心与温柔，与平时锋锐强势相比，隐约之间还透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温和来，抬手之间笔走龙蛇，一张符咒一气呵成。

将符咒放在桌子上推给他，御门九淡淡讲解用法：“符咒横置于丝竹空之上，压盖鱼腰穴与阳白穴……也就是眉毛上面，然后敛心收神，念‘开’。”说罢，他偏过脸避开视线，以免看见了对面人的反应。

五条悟拿起符咒，颇感兴趣的翻看了一下两面，然后依言贴在了额头上：“开。”

顷刻间，某些奇怪的光散扫过他的视野，若隐若现的金色丝线出现在他眼前。那些金色丝线从他的学生们身上牵出，延伸至无法探查的前方，而他，则没有看到自己身上有这样的金线，他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御门九：“！！！”

御门九背对着他，逼音成线，出声提醒：“不要出声，不要有动作，不要和别人透露任何有关你看到的东西的信息。”

符咒的效力只有几秒，很快就过去了，五条悟拿下失效的符咒，看它缓缓燃烧殆尽，神色少有的正经，似乎若有所思。

御门九转过身，见他有些严肃的神色，想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那么死板的咒术师，还年轻，是挺好的合作切入口，怕他仗着实力疯来，于是又多提了一句：“五条悟，注视是相互的。”

五条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听见这句话有些想笑。从他成为业内最强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如此严肃认真的提醒他小心了，还提醒两遍，结果现在一个咒灵却在做这样的事，于是，他笑了：“哈哈哈，是是，打出gameover的那个，永远不是我。”

“哼~”御门九想到他的实力，嗤笑一声，正式提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考虑合作吗？”

五条悟闻言，换了一个坐姿，盘腿撑着下巴，略微歪着头带着笑意：“合作？咒术师和特级咒灵？你认真的吗？”

御门九朝安静当背景板的一年级们扬了扬下巴：“我认不认真，你的学生们不是证明了吗？”

一年级们：“诶？”

“确实啊~”五条悟回头扫了一眼毫发无伤的学生们，笑眯眯地点点头，“我拒绝。”

早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现在这种情况御门九也早有预料，他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白发咒术师，顺着话接下去：“嗯？为什么？”

五条悟：“怎么说呢~虽然无法祓除你，也不太好封印，但是带回去关起来还是可以的。”

“但是，你可以关我多久呢？一辈子？”闻言，御门九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人类的一辈子能有多长？最多一百年、算你二百年好了，这一代的年轻咒术师确实都不错，但是以后呢，可以保证每一代都如此优秀吗？曾经的阴阳师那样繁大，一千年以后不也照样几乎销声匿迹。另外，在找到方法解决我之前，谁知道我会不会记仇，会不会突然发疯……”

“哇！这个是威胁吧？！”五条悟笑嘻嘻的佯夸，“威胁说的相当帅气嘛！”

一年级们：“……”老师你能不能有一点快要谈崩了的感觉啊！——总之，他没有！

“你也很清楚，只是事实而已，毕竟，连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可以熬多少个一千年。”御门九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加深，“而且，我建议你先听一听合作的内容，再决定意向。我不需要咒术师们帮我做什么，只要当我在出现在里世界的时候对我放个水，不要来妨碍我就行了，当然，在此期间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为此，我可以提供给你们钱财、符咒支持、教习指导甚至是战力支持——嗯，当我有时间的时候。”

这些不是他原本想要的合作内容，不过无所谓了，从印象碎片里面想起了母亲的遗言，就注定他一定会更改想法。

野道士说过，他性子拙，什么都要算的清清楚楚，还的干干净净，是最适合修习玄术但最不适合做术士的人，往前作为天师的万家恩他拿命去还了，如今作为御门九，母亲对他的生恩养恩却无以为还，所以他只能竭力满足她所愿，不叫她所愿成空。

五条悟听完他堪称循规蹈矩的合作内容，想到他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举动，之前被按下去的好奇心又冒出来了：“御门九，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对于人类似乎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御门九反问：“那你对于花花草草、树木林风有什么特殊情绪吗？只要不妨碍到我，为何要对他们有情绪？凭空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五条悟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我以前也是人类”又或者是“人世间很美好”之类的话来赚印象分，没想到他一点都不屑于掩饰，直白的道出了心中所想，真是——有点儿可爱。

于是，他更进一步：“咒术师呢？咒术师要祓除你，算是妨碍你了吧？”

“祓除诅咒，职责所在而已。”御门九怀疑他想要转移话题，紧接着提醒，“合作，考虑得怎么样了？”

五条悟兴致盎然：“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要不要听？”无视他的反应，他继续道，“考虑一下来做我的咒灵吧？来嘛来嘛，有我在，只要不出格，你在里世界里可以躺着走~”

“你想的挺美，”这次，换成了御门九拒绝，“我拒绝。”结契受制于人这种事，他不可能也不会做的。

不耐烦再和五条悟僵持下去，他干脆直接透露了自己一部分的打算：“我想要解开御门九十九尸体这个笼子，大约需要用到里世界的某些资源，同时担心被你们咒术师乱扣锅给妨碍到了，所以才会提出合作的想法，我的诚意就到这，剩下看你！”

闻言，五条悟坐直了身体，抬头紧紧地盯着他：“你想离开保护自己的笼子？这样大概就会失去不死的特性了，无所谓吗？”

“呵~”御门九泄出一声带着嘲弄意味的笑音，“不死的保护……说的好听，其本质不过是扭曲之后将我束缚起来的诅咒，我不需要也不屑庇荫于它！”

“若我不想死，自然会痛痛快快的竭力向天向地向世界去争，争不过那就干脆的死，哪需要什么东西去恶意曲解我母亲的祈祝，真是恶心！”

五条悟微微睁大了眼睛，苍蓝的瞳孔上清晰的印出对面的咒灵苍白秀丽的面容，似乎透过身体看见了那底下肆意无畏的锋锐，于是他带着无法压抑的笑容叹了一口气，语带惋惜：“唉~你真的不考虑来做我的咒灵……好吧好吧，那就试着合作看看吧！”

御门九抬手：“击掌为盟。”

五条悟回掌：“约定成誓。”

至此，礼成——从此刻起，原本不相干的两条命线猝然相交，纠缠着共同延伸向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