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看着那个陷入了昏迷的姑娘，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会去自杀呢？”

太宰治的目光瞥到女孩的衣角，上面印有“07”的数字让他忍不住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甚至都不能称作是笑，更像是一股微小的气流，在鼻腔发出的转瞬即逝的共振。

“啊，谁知道呢？”

纵然内心对女孩会把自己装在蛇皮袋里这件事情感到难以置信，但是任凭织田作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是实验品哦～”

“织田作，你看过《基督山伯爵》吗？”

就像《基督山伯爵》那样吗？

织田作微微地睁大了眼睛，香烟上挂着的那条长长的烟灰，顺着他嘴角的抖动，掉了下来。

他无法克制地感到好奇。

虽然本身就存着恻隐之心，但是如果能够知道这孩子逃脱的路径的话，那么他小说中男主脱困的细节，或许可以更加详尽些了。

同时的，织田作打心底里为自己救孩子的出发点感到愧疚，他赶紧告诫自己，做人不能如此功利。

“无论如何，让一个年纪这么轻的孩子昏倒在路边总是不对的。”

织田作拉开把“水鬼小姐”从肮脏的蛇皮袋里抱了出来，把对方背在了背上。

太宰蹙了蹙眉毛：“啊，抱一只又脏又臭还奄奄一息的流浪猫～～织田要记得除虱。”

织田不理他，只是僵硬地把女孩背到了身上。

她瘦的皮包骨头，轻的像一抹即将要消散的鬼魂。

太宰见织田心意已决，也只好耸了耸肩膀：“在养流浪猫之前，还是有必要去检查一下。”

织田知道太宰的意思，同时知道他对医院那深入骨髓的厌恶。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先回家。”

太宰摆了摆手：“算啦算啦。”

“刚好好久没有见医生啦，偶尔去拜访一下老熟人，以后再见面也不尴尬~”

织田的脚步顿了顿，又一抹烟灰从他叼的烟上坠落下来，掉到了他的皮鞋上。他站在原地，神情严肃地看着被烫了一下的皮鞋，直到太宰治从身后慢慢悠悠的赶上来。

两人又一起并肩走，彼此间心照不宣。

“喂，织田，这都是你捡的第几个孩子了？”

“第三个。”

“你可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啊！”

“呵。”织田作假装没有听见他话中的嘲讽。

两人的脚步声又一次回荡在小巷积水的路上，只是那醉鬼的呓语，变成了消散在风中的对话。

***

太宰治带织田作去的地方，是一个很小的私人诊所，据他说这里的老板收费还算公正。除了正常的药物收费之外，唯一索取的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情报罢了。

正好解决了织田作囊中羞涩的烦恼。

诊所坐落在横滨混乱地带的一个小角落里。

那位太宰治口中的密医姓森，是个中等身材，面容儒雅的男人，一头及肩的黑发只用一根橡皮筋简单地束起来，与他人交流时总是温和而自信的笑着，彰显出良好的修养。

织田乍一眼瞧他，只觉得对方城府颇深，藏锋于内。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医生，的确让他感到了一丝违和感。

在他们来访的时候，诊所正处于客流量低谷的时候，医生正靠在一张摇椅上补眠。

太宰治毫不客气的摇醒了他。

森医生揉揉眼睛，见到是太宰治后只叹了口气，也没有怨言，一脸习惯了的样子。

“呀嘞，居然是幼女吗？太宰君可真是太懂我了。”森鸥外的疲乏瞬间消散，露出了有那么一点点扭曲的笑容。

“啊，森医生，你这样子爱丽丝可是要吃醋的。”太宰治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头也没回道。

森鸥外顿时拉开了目光，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松了口气。

“是啊，被爱丽丝发现的话，今天晚上肯定要露宿街头了。”

太宰治拉了拉嘴角，面无表情地看着森鸥外自导自演着他和爱丽丝甜蜜又畸形的爱情故事。

过了一会，恢复正常的森鸥外探了探女孩的额头，又检查了女孩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只能试一试。”

医生一边说话，一边快速的带上口罩和手套，神情冷静，条理清晰，和刚刚完全是两副面孔。

织田作把女孩子放到了那张逼仄的手术床上。

“拜托了。”

“啊。”他松动了筋骨，飞快地换了一身行头，几乎在一瞬间就进入了状态。

森鸥外不由分说的就拉上了分隔手术台和会客室的帘子，一边开始用处理女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把坏死的组织切掉，再给伤口清创，柚木霖身上的伤口细细密密，需要兼具耐心和经验的医生。

森鸥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大大小小的划痕，伤口不深，都是新伤，持刀者的力气并不大，且毫无章法，看起来更加像是报复。

他一边擦，一边和太宰治唠嗑，聊着当今这混乱的局势，还有港口黑/手党老首领的病情。

织田作默不作声且心惊肉跳地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这些他一个作为mafia内部成员都无从得知的消息，就这样被一个医生所掌控着，而且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不得不让人思考他的心思，他的立场。

虽然知道横滨现在的局势很差，但是当真切的听到一个又一个的情报串联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让人不禁去推测那隐藏在种种扑朔迷离的故事下的，令人感到恐怖的真相。

横滨要变天了，织田作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