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说:“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周叔出差了,去了国外。”纪存玉说,“黄总还留在公司,最近在搞项目,也不在南城。”
江绪盯向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
“你是老板,不管手下的人?”
纪存玉当是听不懂,“去外面出任务没具体的日期,忙完就回来了,估计要过一阵子。”
江绪抬了抬眼皮子,倏尔问:“出差了还是移民了?”
病房内瞬间沉寂,所有声响都被隔绝了一般,安安静静的,针落有声。
仿佛是后知后觉,纪存玉这才认真起来,从上往下打量着江绪。
代书遗嘱需要两个见证人签字并在场做证明才有效,否则无用,比不上公正遗嘱效用大。这次的遗嘱突然更改,改动还那么大,就是周叔和黄总这两位的功劳,若不是他俩,现在的集团继承人肯定轮不到纪存玉。
几个人合伙办事,周叔是代笔书写的那个,和黄总一起做担保人,剩下的只需要纪云芙签个名儿就行了,多简单。
江绪早就查过了,清楚周叔虽然目前还在公司担任高层职位,可在去年下半年就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行动之迅速,没有半点征兆,明明以前还说要留在国内养老,等退休了要到处去旅游。
而黄总,倒没一家几口都移民那么夸张,但在纪存玉上位后,他直接就升职了,还拿到了分红权,身价蹭蹭蹭地往上涨。
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但当时纪云芙刚去世,周叔和黄总一直扛着集团里的所有重任,实在兢兢业业,加之高层内部的变动,这些端倪就被掩盖住了,即便有人心有怀疑,猜到是怎么回事,也不敢乱说什么。
纪存玉看着江绪,不正面回应,“你联系周叔了?”
江绪说:“见过他女儿,聊了聊。”
“我不是很了解,”纪存玉回道,“听说了这事,爸也讲过,但还问周叔。”
“他还在公司任职,应该会上报给你。”江绪冷声说。
当场被拆穿,纪存玉又是一愣,随后还是从容不迫,“他没说,可能是比较忙,回来有空了才会上报。”
江绪睨着面前,“黄总的分红权你给的?”
“不是,”纪存玉辩解,“妈让给的,你不知道?”
“遗嘱里没交代。”
“她早前说过。”
纪云芙确实提过这事,可原话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还在国外接受治疗的时候,黄总一连出国探访了纪云芙几次,国内国外两头跑,很是不容易,也非常辛苦。纪云芙感慨,念及这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告诉江绪三人,将来不论如何还是得顾着黄总一点,该给的都不能少。
纪存玉真是听话过了头,出手简直大方,刚上位就爽快给了分红权,眼都不眨一下。
江绪沉声:“升职也是妈让你做的?”
“黄总有管理经验,能处理好公司的事。”纪存玉应答,“他能帮我。”
“帮你给公司估值,以便卖个好价钱?”江绪问,“还是帮你对付集团里其他人,换掉柴总他们?”
纪存玉顿住,收敛起散漫和无所谓,对上她的视线,“你什么意思?”
江绪:“没什么,只是问问。”
这时外面的天都沉下来了,窗外乌蒙蒙,附近的高楼灯光明亮,远处近处都一片灿烂。
江绪转身打开灯,状似不经意地说:“我已经见过黄胜钧了,他来找的我,就在上个星期。”
纪存玉收紧手心,“做什么?”
“有点事要找我谈谈,”江绪如实讲,“关于你的。”
纪存玉面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什么,可瞳孔猛地一缩。他克制住了,掌心里都在冒汗,“我怎么?”
江绪不应答,回身转过去,定定地瞧着纪存玉,良久才说:“你在公司做的那些。”
纪存玉心都悬着,还以为是要讲那个秘密,以为是黄胜钧透露了什么,结果是这个。听到这儿,他呆滞了刹那,这大起大落的,搞得人片刻间还有点转不过弯儿,他抿抿干皮的嘴唇,佯作镇定,“还有吗?”
江绪没头没尾地说:“黄胜钧是周叔带出来的人,周叔很久以前是我爸那边的,妈没跟你讲过?”
纪存玉张张嘴,无话以对。
肯定是讲过的。就算不讲,张贤明也会告知。
江绪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黄胜钧前阵子跟我爸吃过饭,9月23的晚上,去的和田酒楼。”
九月下旬,正值医援队去西藏的时间段,张贤明和纪存玉都去了,不在南城。
显然,纪存玉并不清楚这个,可以说是毫不知情。他是信任黄胜钧的,真以为对方是站在自己这边,孰知人家在暗地里做足了准备,是个三面派,见谁就倒谁那边。
他欲言又止,嗫嚅好一会儿才说:“这也是他告诉你的?”
江绪不回答,只字不言,三两句话就把重点带偏了,抛出这么个问题也不解答,不给个痛快。
纪存玉执意问:“谈了什么?”
江绪反问:“你觉得呢,我爸会找他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