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瞧着不过是盛京富阳的千金小姐,刚又被刺杀，兴许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

姚嘉玉不去回应她这句没头没尾的问话,只对跟随保护她的千户拱手道：“大人,边疆人口庞杂,总有匪类出没,还请严加警惕，保护好应护之人。”

跟着朝阳公主的千户姓柳，是苏家军中的精锐，他已过而立之年,看着很是沉稳。

被姚嘉玉这么一提醒,倒是没生气,反而上下打量他几眼。

姚嘉玉年轻英俊，气质硬朗，眉宇间皆是英气，一点都不软弱。

看惯了边关的糙汉子,突然出现这么一位俊秀青年,自然让人眼前一亮。

他也拱手：“多谢这位……”

姚嘉玉便道：“末将姓姚。”

柳千户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那小姑娘突然出声：“哪个姚？”

姚嘉玉只得又冲她行礼道：“女兆姚。”

李如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姚嘉玉,目光在他脸上反复游移，那目光放肆得仿佛盛京的青楼常客。

柳千户满脸尴尬,小声道：“小姐，小姐！”

李如嫣这才回过神，目光没那么放肆,却还落在姚嘉玉身上。

“你今岁几何？”

她又问。

姚嘉玉即便再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也受不了被个年轻小姑娘如此冒犯。

她的穷追不舍,已经越过边界,让人浑身不适。

她的眼神实在太热烈了。

姚嘉玉垂下眼眸，往后退了半步：“这位小姐，柳千户，末将还有公务在身，恕不久留。”

他说完便要退下，却被那小姑娘一嗓子叫在原地：“站住！”

她年纪确实不大，个子也矮矮小小，看起来一团和气。

但这声站住，却气势十足，充满了上位者的姿态。

她一定不是普通出身。

姚嘉玉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心中不喜，面上却依旧平淡，只转过身来，淡然地看着小姑娘脚尖前的那一亩三分地。

李如嫣刚刚实在着急，遇到一个这么像的人，又恰好在边关，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走。

思忖片刻，李如嫣这才昂首挺胸道：“我姓李。”

李是国姓，且不说大褚各地，但从盛京而来的李氏大约都是宗室。

这个气势很足的小姑娘，大约是王爷郡王的女儿，一看便颇受圣恩。

姚嘉玉一听到她姓李，就知道自己真走不掉了。

李如嫣只问：“你且说，你今年年方几何。”

姚嘉玉淡淡道：“二十二。”

李如嫣的眼睛又亮了。

她又问：“你是哪里人，何时来的锦州。”

这些问题，几乎算是查户籍。

姚嘉玉的事亲近人都知晓，倒也没什么好隐瞒，他直接就答：“末将是青州人，八年前来的锦州。”

李如嫣立即低下头，回忆起嫂嫂说过的旧事。

八年、青州、姓姚，这三点都能对得上。

最重要的是，他的那张脸跟皇后娘娘有五分像。

只不过姚珍珠秀美娟丽，而他硬朗英俊，一看便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汉子。

李如嫣张张嘴，想要直接询问，转瞬便看到姚嘉玉身后跟了上百士兵，都是一脸肃杀，对这样的场面有些如临大敌。

李如嫣便没有当街直接询问，她低头沉思片刻，便抬起头道：“姚副千户，我有差事要吩咐于你，今日你的差事便暂时由同僚代职，你且随我回军营。”

她如此说的时候，言辞铿锵有力，目光坚定而坦然，再无刚才的热烈。

姚嘉玉并不傻，她如此反常，其中必定有缘由。

与其被不停纠缠，还不如当机立断。

他拱手行礼：“是。”

待到叮嘱完张临，他也不叫百户跟在身边，只让他们在如意坊巡守，自己则跟在李如嫣身后往兵营走。

一路无言。

待回到兵营，李如嫣想想便道：“你随我来。”

她直接领着姚嘉玉去了主帐。

主帐外面是苏家军的统领冯章，冯章见了她，立即行礼：“公主。”

姚嘉玉听到这个称呼，心中微微一惊。

万万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是公主。

李如嫣同冯章点头，轻声问：“贵祖母可在？”

冯章道：“在的。”

他说完，便通传一声，李如嫣便回头看了一眼姚嘉玉。

“一会儿进去，将军问什么你便说什么，不要胡言乱语。”

姚嘉玉不知她为何如此隆重，居然直接领着自己来到将军帐前，却也知道不能多问，便道：“是。”

李如嫣不太放心，又看了他几眼，这才领着她进了大帐。

苏碧鸾正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青灰军服，坐在椅子上看沙盘。

听到脚步声，抬头便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说完这话，目光自然就落在李如嫣身后的姚嘉玉身上。

只一眼，苏碧鸾就挪开了视线。

李如嫣迅速上了前来，直接坐在苏碧鸾身边，低低对她说了几句话。

苏碧鸾淡淡听着，一眼都没看姚嘉玉。

姚嘉玉也不往前凑，只站在大帐门口，挺直腰背，肃穆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