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愛情,他和他都輸的遍體麟傷。
「逢坂君。」
「有!」
「櫻井君。」
「有。」
「小湊君。」
「在。」
「澤村君。」
「教授,他去看北極熊了。」
「……就沒有好一點的說詞嗎。」
「那,去找白熊?」
「……降谷君,熊的話題還是停止比較好。」說這話的是小湊春市,他坐在降谷曉的隔壁位置低聲提醒,教授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還好現在教室裡充斥著笑鬧聲,讓氣氛沒有太過嚴肅。
「……繼續點名,下一位,福山君。」
整整七十二個小時,手機關機、桌機線拔除、窗簾緊閉。
澤村榮純已經有三天的時間沒有到大學裡上課,倒也不是完全無法聯絡,小湊春市與降谷曉儘管擔心卻也依舊沒有到他在外租的小公寓裡探望,只在教授心血來潮想點名時替他求了些情,也不清楚有沒有幫倒忙就是了。
但看在說這些話的降谷曉那臉認真又不苟言笑的面容,教授還是勉強在簽到單上面將那列寫著澤村榮純的名字給打了個勾。
那一堂課因為教授在別所研究所還有其他面試一個半小時就宣布解散,鄰近中午時段,兩人收拾好肩包便前往學生食堂準備飽食一頓,路上剛好遇上原田雅功,便併桌一起用餐,由於人潮洶湧,他們只好選了最後的下下籤─離公用電視只有一步之遙的位子。
螢幕裡不斷發出制式播音,這段新聞稿不用看螢幕都能倒背如流,三人沉默一會,還是選擇無視。
「趕緊吃完離開吧。」
「阿,今天的咖哩飯是白熊形狀……」
「降谷君……」
這幾天在大學裡,更正確一點來說:社會上最近最熱門的話題都是那位讀賣巨人隊的天才捕手的滿天緋聞,畢竟是個池面又替球團屢創佳績,據說网路粉絲團都破了五萬人。
儘管新聞台已經將那場賽後live採訪播了不下百次卻還是消停不了,那只是一場養樂多燕子與讀賣巨人的練習賽,任誰也沒想到在賽後採訪居然有記者提問了完全不相關的問題,雖然馬上被請了出去,但台上台下氛圍凝重。
『別理那個記者,他只是想炒作話題。』
身旁的隊友松崗翔一適時提醒了一句,御幸一也只是保持一貫的微笑極具風度地擺擺手表示不介意,他習慣掩飾,而且從不讓人感到矯情。
而坐在離御幸一也隔了兩個坐席的讀賣巨人游擊手──倉持洋一卻有些不安,他知道混蛋眼鏡不需要他操心,但從方才起不斷跳動的眼皮卻在告誡他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將近一小時的採訪很快過去,台上的選手一致起立與媒體及還留守的球迷深深鞠了躬便離開回到後台休息區裡,卻突然有個人影冷不防越過警衛衝到跟前大聲叫喊。
是方才被請出去的記者,似乎鐵了心要拿個爆炸性的獨家回去交差。
『御幸選手,請回答我的提問!』
『與比賽無關。』御幸還是牽著嘴角,只是看上去有些不耐,當周圍的守備終於又把人拖到門口時御幸卻突然打開了桌面上還來不及被收走的桌上型麥克風的開關,用有些低沉緩和的嗓音輕聲開了口。
『雖說與比賽無關,但既然您都這麼誠心地發問了。』
現場忽然從一陣雜亂中變得鴉雀無聲,大家都在屏息以待,倒是倉持洋一發急地撥開站在前方的隊友們想趕在混蛋四眼開口前拿張報紙塞進他那張狗嘴,他不期待他能吐出什麼鬼象牙,只願別給自己添麻煩啊!
事與願違,在倉持洋一準備用格鬥技把人架走前,那雙薄唇一開一翕吐出完整的字句後,有些哀傷地笑了。
那是倉持洋一第二次見到那樣的御幸,像是與現實妥協了什麼,又或是,終於放下了什麼。
『是的,我現在有交往的對象,而且對方是個男人。』
──
切忌發怒,並多關心身邊好友,摩羯座。
當成宮鳴第三十次按下門鈴還是無人應答後便隨手拿起壓在一旁花瓶底下的備用鑰匙熟門熟路地開了門,室內一片昏暗,他看見澤村瑟縮在沙發裡,蜷曲起來的身體竟讓他看起來十分可憐。
忍下滿肚子的憤怒重重將買來的啤酒與微波食品往桌上一摔,正準備教訓他明明有胃病還不準時吃飯時從電視機裡傳來一聲刺耳又淒厲的尖叫聲讓他瞬間背脊發涼大喊了出來。
「阿,你怎麼來了?還帶了晚餐耶!還有,你剛剛的叫聲太大了,會吵到鄰居。」
爺爺我可是在外面按了幾十次門鈴,結果這傢伙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看鬼片,會擔心這個笨蛋出事的我簡直是世界第一大白癡!
「我以為那個是電影裡的特效音,原來是你在按我家門鈴阿哈哈哈。」
「你家廚房在哪。」
「左手邊,怎麼了?想喝水嗎?」
成宮鳴眼神狠狠瞪著眼前露出疑惑神情的澤村榮純還是忍不住大吼:「想拿把菜刀砍了你!!!」
解決完毫無營養的雞肉粥與玉米濃湯後,成宮鳴理所當然的賴在皮質沙發上稍作休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澤村榮純似乎是個很愛乾淨的人,收拾完垃圾及廚餘後馬上洗了餐具,順便拿了一套乾淨的睡衣往成宮鳴頭上一扔要他先去沖澡。
成宮鳴順手拿起方才進門被他隨手放在茶几上的天藍色鴨舌帽──他最近時常戴著這頂帽子上場投球比賽,據說是一位粉絲送的──丟進洗衣桶,這位傲氣十足的旅美球兒礙於戀人在日本研讀大學常常只要一有休假就會兩點一線的飛。今日也是,一下飛機先是去原田雅功那裏廝混了好一陣才起身前來舊識笨蛋村的租屋處,也許是因為同為投手,就算總是意見不合或是大打出手,其實早已把對方當成摯友一樣看待。
又興許是因為御幸一也的關係,當年拒絕了他的邀請去了青道,他說他更喜歡引導有潛力的投手,澤村榮純大概就是他想遇上的類型,所以他想知道,究竟這樣的笨蛋有什麼魅力讓青梅竹馬近乎偏執的沉迷。
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睡衣是新的嗎?」
「廢話,你每次回國不是都會先去雅前輩那裏卿卿我我嗎?給我洗了澡再來啊!你臭死了!」
「沒辦法,我都是一結束練習就直奔回國,休假時間總是短短幾天,幹嘛浪費時間洗澡。」
「敢情你是把我這裡當澡堂了吧。」
「真失禮,我們是朋友吧?」
「先付了水費再說。」
懶地爭辯下去,澤村榮純如以往一般先進了淋浴室洗澡,客廳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成宮鳴無聊之餘將電視切換回新聞台想看看體育日壇,剛好是新聞時間,螢幕上正好播報的是一則日職選手公開宣布出櫃的消息,採訪現場一片混亂,在螢幕上幾乎看不清現場,底下的走馬燈顯現出的名字卻孰悉不過。
「嘖,到底還要播幾百次才甘心。」
成宮鳴幾乎用氣音抱怨,未免澤村聽見將音量轉到最小。
「不好意思,倉持選手,能留步一會嗎?方才御幸選手說的是真的嗎?」
「啊?去問那個混蛋阿!」
倉持洋一擺出流氓般的氣息才逼退一些不斷想闖入休息區的媒體,途中還總被擋住去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便大步流星退出了外場,
擺脫了不知節制的那群吸血鬼後才正準備回休息室抓人痛扁一頓時遠遠便看見他的獵殺對象和監督說了什麼便背起挎包準備離開,幾乎沒有猶豫就追了上去。
御幸也沒叫車,兩人順著人行道走到附近的公園,一路上沒人開口,入秋後的傍晚帶著幾絲涼意,玉輪缺了一角卻不失光彩,幾個小學的孩子還在公園泥地上玩著棒球遊戲,御幸放慢了步調,然後望向滿地的紅楓。
倉持洋一嘆了口氣,他始終摸不透御幸一也的真實想法,就如同現在,就連基本的情緒波動都感受不到。
曾經有那麼個人辦得到,可惜他選擇了離開,於那年田野金黃的季節、灑滿了夢想與汗水的球場上。
他還是開了口,儘管言語是最蒼白無力的安慰,就算平時再怎麼不對盤,從高中以來也還是相處了好些年。
「他還很年輕,表現也不穩定,現在公開關係不嫌太早嗎。」就連今天也因為狀況不佳而沒有被教練派上場當救援投手,畢竟是個二十歲的大孩子,雖然只比他們小了一歲,但因為接觸棒球的時間晚,憑著天生的好球感與高速球威打進了職棒,實戰經驗不足果然還是一大缺口。
涼風撫在臉上的感觸洗去了一天比賽的疲憊,眼眸被鏡片覆著看不清視線,還是讓唇線劃出了弧度。
「最近他很常鬧脾氣,抱怨沒有安全感。」
所以用這種笨方法嗎?長智商也給我長點情商啊!倉持洋一在後面翻了個大白眼,沒有再多說什麼,揮揮手表示明天訓練見。
話說教練應該沒有禁你賽吧。因為這種私人因素而犧牲全隊勝利教練是不會做的。可以不要笑得那麼欠扁嗎。謝謝誇獎
「幹嘛一直關機,連家裡電話都打不進來。」
成宮鳴洗完後看見澤村坐在電視機前喝著剛剛買過來的啤酒看新聞時心裡喀噔一下,但後來想想也沒必要這麼慌張,就由著他了。
「想隔絕一些電話。」澤村說得很含糊,看上去也沒有特別難過,一雙晶瑩透亮的眼睛還是閃閃發光著。
笨蛋的神經比較粗嗎,還是反射弧比較長。
「喂,別用像看笨蛋的眼神看著我。」
「一直都是笨蛋。」
「說別人是笨蛋的人才是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兩人又鬧了一會才決定明日再戰,由於時間已經晚了,成宮鳴便給原田雅功打了電話說要留宿,電話那頭的人聽了之後要他乾脆明晚再回來,因為明天他大學有課,也沒時間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