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映大大咧咧的说，他虽然是恶鬼，却表现的并不像是个鬼。
反倒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季重影，能扛起压力，比他更像是一只鬼。
等到他消失，陆清时才低头看向手中的白纸。
他顺手戳了戳，意识到自己这个举动好像有些眼熟，又一顿。
“哥哥，这是什么？”
陆清时把折好的千纸鹤放在他白皙的掌心：“这是我折的小玩意儿。”
既然白纸发生了这种变化，陆清时当然不可能再把它留在宿舍。
他带出来时，顺手把这张白纸折了折，发现这个材质拿来折纸玩具还是挺好的。
反正对方也不能交流，看起来没有意识，不用担心。
千纸鹤静静的安坐在他的掌心，小翅膀轻轻颤了颤。
在路清池要触碰之前，陆清时眼疾手快的拿走了这枚千纸鹤。
“想要的话再给你叠，”陆清时语气轻松，“中午想吃什么？”
春田养老院中，除去被陆清时辛辛苦苦整理过的食堂，其他地方都还是一样的破败。
虽然实现了快递自由，不过养老院的环境也只有陆清时一个人在维修。
说实话，有点难。
厨师宛如小山一样站在厨房里，把锅碗瓢盆搞得叮当响。
“林师傅，”陆清时看了眼厨房的环境，开口，“以后我就用二号窗口后面的厨房，一号留给您用。”
他也就是一周左右不在养老院，厨房又被厨师蒙上了一层油光。
脏兮兮，油乎乎的东西到处乱扔，陆清时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弃收拾烂摊子。
林师傅把手里的剔骨刀扔进铁盆里，粗声道：“你要再开一个厨房？以后厨师都让你来吧，真以为我多稀奇…”
“我开一个，是为了给小路先生做饭，也是给同事们做饭。”
黑发青年语气平和，很好说话：“林师傅，你帮忙采购食材，我很感谢你，但是厨房弄脏了，我没法用。”
“而且之前我做饭你也吃的挺开心，我感觉还体格健康了些。”
低情商：你应该减减肥了。
高情商：吃我的饭你体格健康不少，说明不能吃太荤。
林师傅那双三角眼狠狠地看向他，陆清时面不改色，毫无退让。
“……”
“知道了，”厨师哐当一声把铁盆放下，“反正我做饭也做够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的用一双小眼睛打量陆清时，后者看起来要瘦弱一些。
这不奇怪，厨师心想，这小子身上那么重的鬼气，要不是被帮了忙，连命都保不住。
不过，他现在这副肆无忌惮，无所畏惧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陆清时并没有在意厨师怎么看他的，都是托路先生的福。
既然他从这里辞职就有可能凉掉——
同理可得，只要他在养老院里工作，同事们最多就只能放放狠话。
“今天好像没有看到季小姐。”
季婉雨一般很喜欢坐在养老院进门处的那个圆木长椅上，陆清时推着路清池散步时常常能看到她。
“她不在养老院里，”厨师粗声粗气的说，“她有事，这些天都在外面。”
陆清时顿了顿，他想到那天在医院看到过季婉雨，她大约是路过。
“只有你，不用去外面出差，还不懂得感恩。”
对于同事的冷嘲热讽，陆清时这回思考了下，友好开口：“那不然我们换换？”
他愿意去出差，只要路先生同意。
胖的像是一座小山的厨师从鼻孔里哼出气，却没再开口挑衅。
人善被人欺，陆清时有些惋惜的想，他之前就是太善良了。
想着要和同事们友好相处，不能丢工作，不然早就没有这么多事情。
【陈程：】陆哥！临江市新发的公告，不会就是你吧？
【陈程：】“陆姓市民”，和你上回解决我的事用的格式一模一样，论坛出了好多帖子猜你是谁
【是陆不是鹿：】是我，处理了点事。
解决林业的事情，陆清时在处理过程里并没有和陈程说。
他只是提醒陈程让他不要接电话，对于自己之后要做的事情，他当时一字没提。
不过现在反正都解决了，陆清时想了想，和陈程约好见面地点。
自从解决掉那个e级事件后，陈程按部就班的工作，过得也并不差。
他和陆清时约了一家饭馆，早早就见到他陆哥，还有旁边那个小孩儿。
“我现在的工作是照顾他，”陆清时指了指身边，“干脆带他出来一起玩。”
黑发少年安静乖巧的坐在一边，不发言，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确切地说，多一份保障，多一份安心。
陆清时现在已经不太肯定是自己的体质问题还是什么了。
不然为什么每回的灵异事件都会发生在他身边，每一次他都脱不开干系。
临江市本地也就十多起灵异事件，陆清时就碰见两起了。
陈程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也没什么事，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个。”
“对了陆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看班群里说是病毒感染，我们班住院了大半。”
对于那天没去参加聚会的同学，还有其他班级，学校统一发出的通告就是这个。
陆清时简单把事情讲了讲，陈程瞪大眼睛，一脸后怕。
“我可不想再碰见这种破事了，”陈程灌了一口啤酒，“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有地方工作。”
现在就业形势本来就难，找工作都不容易，谁都不想倒霉。
陆清时耸耸肩：“整个临江都没有多少起，你就别瞎担心了。”
“说的也是，那你是不是见着宋天了？我在这起事件的逃生者名单里也瞧见他名字了。”
宋天之前的情况不算好，陆清时没有探望过，只是知道一些。
他们那一队是正面和纸人鬼对上了，给陆清时他们行动拖延了足够的时间。
只是自己也很倒霉，宋天在解决徐青青上花了不必要的力气，后来被纸人鬼重创。
“他还在病房里，”陆清时没说太详细，“我和他接触不多。”
陈程也只是随口一问，看到陆清时完完整整的出来，他就放心了。
“这种事还是危险，陆哥，你以后还是少参加，我们活着都够不容易了。”
陈程多灌了几罐啤酒，说话有些醉意：“虽说逃生者有国家补贴，还能自己接活，那不还是危险。”
“你知道黑鲸吗？他们那个头就没被抓着，那种人就是极端危险分子。”
陆清时知道黑鲸组织，他曾经在论坛上看到过讨论。
前不久刚被国家剿灭，黑鲸是盘踞在中部城市的最大黑市，也是犯罪根源。
“我有分寸，”陆清时和他碰杯，“我在养老院干的挺好，没什么事就不出去了。”
酒过三巡，陈程喝的有点多，顺手一摸，从他陆哥的身上摸下来一个什么。
“这什么东西？”他努力睁大眼睛，“千纸鹤？”
陆清时顿了顿，从他手里接过来：“是千纸鹤，我放在口袋里的。”
被折成千纸鹤的白纸并不常活动，大多时候也很安分。
要不是被随手一摸，陆清时都没察觉到，这小家伙都窜到他领口这里了。
“刚摸着怎么感觉还在动，”陈程咂咂嘴，“估计是我喝多了。”
在饭馆待到很晚，陆清时才起身，一只手扶着陈程，另一只手推着路清池的轮椅。
结完账，他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往外走，打算把陈程送上出租车。
砰。
一声轮椅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陆清时身形一晃，差点把陈程丢出去。
他稳住身体，这才往旁边看，街上人多，路清池的轮椅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陆清时道，“你没事吧？”
被轮椅撞倒的人也扶着轮椅的另一侧，勉强稳住身形。
对方看起来年龄不大，三十岁出头，留着整齐的胡子，穿着西装，看起来就像是成功的社会人士。
中年男人稳住身体，态度从容：“没事，倒是要问问这位小朋友，你没问题吧？”
路清池仰头看他，“没问题。”
“没事就好，”中年男人笑了笑，“走路要小心，不小心撞到什么就不太好了。”
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陆清时没接话，对方却已经走远。
“哥哥。”
陆清时偏头看他，邪灵摊开手，白皙的掌心里放着一个黑乎乎的纸片。
“这好像是刚才那个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