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旧街道依旧宁寂却嘈杂,烟火气浓重。
踩着一地的金黄默默往回走,夏树一直不曾主动说话。
宋珩的目光凝望着她,“对不起。”
“什么”女孩抬起头。
“对不起。”少年又说了一遍,语气平静却赤诚,褪去所有与生俱来的冷清,“这两天冷落你了,不该不理你。我知道你伤心了,对不起。”
她一双澄澈的瞳眸轻轻闪了闪,摇摇头,“没有。”
她说“也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不愿走,却没能站在你的角度出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那天让你难过了吧我该给你道歉的。阿珩,对不起。”
宋珩抿唇。
那一瞬他这几天积压的所有愤懑失落悲哀怨怼种种杂陈都像是坍塌了,只余下一丝丝心酸的滋味。
他胸膛里一跳一跳地发涨,低声说“没。”
夕阳的金色在渐渐褪色,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天际头白色的月亮已经冒出头来。
前方是一家进口超市,夏树看见脚步顿了顿,仰头对他露出抹甜笑“阿珩,你等等我。”
那笑容就同她曾经一般,明媚清甜。宋珩望着有一瞬的晃神。
他看着她跑向那家进口超市。
再跑回来时,她背着手,像是神秘地藏着什么。直到到他面前,献宝般摊开,“当当当。”
是一袋小熊糖。
他不解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风清凉,她的手仍是温暖的。
夏树将糖放在他的手中。
“喏,以前我每次生气,你都送小熊糖哄我,然后我就不生气了。阿珩,这一次换我哄你,我给了你小熊糖,你不可以再生我气。”
少年的胸口像是被堵滞住了,他僵硬地将糖握紧。
“夏树。”
长街静静,月光清明。
少年一字一句,都艰难却清晰,“如果我回霍家去”
他才说了几个字,她的眼眶就蓦地红了,立即掩饰地低下头。
他不敢再说下去,心里悄悄疼。
隔了许久许久,她才又抬起头,杏眸中的水光澄澈一片,却一滴都没掉下来。
她带着泪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好呀。”
宋珩的喉咙像被一只手狠扼住了,拳心握得死紧,眼眶红成一片。
夏树凝望着他的脸,轻声唤“阿珩。”
其实
今天你来的时候,当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失去你了。
你向来自若坚韧,果决果敢。永远只有面对与我有关的问题时,才会犹豫不决踯躅闪烁。
你看,我还是了解你的吧。
只不过我不敢问,也不敢说,更不想主动说。
我怕未来我再想起你的时候,会发现是我自己把你推开的。
所以还是对不起。
我还是自私的把这份残忍留给你了。
她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逐渐打湿面庞。最终这些话没说出口,只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宋珩一瞬难受到心肝脾肺全身都像有利器在搅,强忍着眼泪,伸手想碰她又不敢碰,最后缓缓落在她的肩上。
“夏树。”他涩声说“一年半。”
“”
“就一年半,我们在a大见面,好不好对不起你等我一年半,好不好”
她低着头,泪水一滴滴打湿了鞋带。轻轻点点头。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了,路边有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今夜没有星星。
她擦净眼泪,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21日。”
她一顿。
21日。
3月21日
是她大提琴比赛的那天。
她哭过的声音带着细颤,“不能推迟一天吗”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说“我父母有事去了欧洲,我哥也必须尽早回南川。天气预报说22日南川有暴雨。21日是最后的期限。”
她了然,不再说什么。只是觉得好遗憾。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
“那”她轻轻说“一路平安。”
宋珩唇色苍白,他看了看天边同样冷白色的月,音线已经哑到了极限,“我送你回家。”
夏树微笑,摇摇头,“不用了。”
那个家里已经没有你了呀。
我可不想看你跟我回去,又走开。
她将他肩上自己的琴盒取下来,红着眼对他洋溢了一抹微笑,“阿珩,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可”
她向后退了两步,离他稍远了一点点,注视他笑道“你走的那天,我没办法去送你了,那就这样送你吧。你走吧阿珩,我看着你。”
宋珩心中刺痛难耐,再也坚忍不住了,轻阖了阖眼,“好。”
他转身。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开,一步一步离自己走远,夏树唇角的笑渐渐弱下来,眼泪再也不加掩饰地汹涌往下掉。
她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突然喊了声“阿珩”
少年脚步顿住。
未及他转身,她接着又喊“别回头”
“”宋珩的脸庞泪痕横亘,也不敢回头,于是就僵硬地站住了。
风拂过他的衣角。
她在他身后喊“以后记得,伤心的时候要哭,开心的时候要笑,心里难过,就找人说出来,不要在自己心里憋着。爱你的人很多,他们不希望你一个人承受所有。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苍白紧握着拳,应她,“好。”
“记得爱护好自己。你容易受伤,练跆拳道时要穿戴护具,受伤了要擦药,不要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我们的血型很稀有,所以都要好好的,谁都不要受伤。”
“好。”
“还有”她的声音藏着汹涌的哽咽,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终说“再见。”
那句我喜欢你。
终是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