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炊事员给我端上来一大碗猪肉炖粉条,又拿了两个大馒头。我找了个马扎坐下,端起碗就玩命的吃起来。好吃,真的好吃。
“哎哎,慢点吃,我给你盛碗汤啊。”老炊事员拍着我的肩膀道。
十几分钟后,两碗猪肉炖粉条,四个大馒头消失了,我们满足的停了下来,忽然感觉人生就这样就挺美妙的。
“班长,你当了几年兵了?”我等那个炊事员忙完了问道。
“八年。”他习惯性的往地上一蹲,笑着说“今年第十五年。”
我摸出烟让他,又给他点上。看着淡蓝色的烟雾从他脸上飘过,在那给风吹粗糙了的面颊上翻滚流淌。
“好烟。”他说道“你呢?小子?那年的兵?”
“一五年的,我是十五军空降师的。”
“伞兵啊”炊事员点了点头,“伞兵,十五军,听说你们在开封和丧尸正面见了一仗。”
“你觉得中国能坚持住么,班长?”
“为啥不能?当年小鬼子都没把咱打趴下,就这些个不会说话,只会猛吃人肉的玩意能干啥?现在是很艰难,但我不信命,也不信运气。”他抽了口烟说“你们年轻人别多想,跟着走就行了。”
我望着这个带着一级上士军衔的老炊事员,他的脸颊在晨曦里闪着光,在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警醒的眼睛正在扫视着四周。
”我们旅打光了”我说“旅长都死了。”
“你不是还活着吗?那就坚持下去,但最好别倒在胜利的前夜。”他望着我,有点苦涩的说。
铺好的行军床暖和舒适,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是我一个月以来最安心,最沉的一次,我没有再把手枪放在枕头下,没有再和衣而卧。
昏昏沉沉醒来,发现外面天光大亮,帐篷里就剩我一个人了,手表也停了,或许是我许久没上劲了。
“你终于醒了同志,我们营长找你。”一个战士突然走了进来,敬礼说。
“我马上去。”
又进到那个隐蔽部,里面除了那位营长,还有两个像是参谋的军人也伏在地图桌上,旁边还有个通讯员在电台前忙碌着。
“你的战友说,你们要去北京?为什么?”营长开门见山的问道。
“报告,我们有携带重要物品需递交。”
“为什么不提前报告?”营长问道“是什么东西,我可以代为转交吗?”
“我们必须亲自转交,首长。”
“是谁?”
“天津的科学家,已经死了。”
营长想了一会,说道“中午会有直升机来送补给。”他看了下手表“还有三个小时,你可以带着你的战友一起去总站。”
“总站?”
“哦,现在北京的军用代号,叫总站。”
“首长,和我们一起的那一批幸存者里,有一位很优秀的直升机飞行员,原隶属天津城防部队的,我们得带上他。
“飞行员?”营长惊讶地说“现在飞行员可太值钱了,上面很需要的。”
“他和他的家人在一起,是一家三口,我们得带上他们。”
营长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说“你们把开来的车子留下,我们有用。”
“那辆房车是幸存者的,其他车你们都可以拿走,把它们拆碎了我都没意见。”
直升机带起飞舞的砂石,战士们忙碌的搬运着补给,那个营长扶着钢盔跑到我们旁边说“你们等物资搬运完了就上去,我去忙了,祝你们好运!”
飞起的砂石打在头盔和枪上,啪啪作响,赵先一家在我们身后,他们用竖起的衣领挡住飞舞的砂石,护着怀里的孩子。
很快这架直八再次起飞,绿色的地面旋转,缩小,纵横交错的阵地逐渐变得模糊,04A步兵战车,99A主战坦克,石勒喀河自行防空炮,很快他们都消失了,在模糊的地平线上越走越远。
一片金黄色的阳光从舷窗射入,在我们的头盔,风镜上略过,刺的人们睁不开眼。两个飞行员操纵着飞机,让阳光不断的在各种物体上变幻着形状。
十五分钟后,直升机飞跃了高耸的隔离墙,在一处机场落地了。我向窗外看去,马上认出这是北京南苑机场。
不远处的跑道上有运输机在起飞滑行,喷气发动机的吼声传遍机场,几个战士迎上我们,带着我们穿过密集停场的直升机和车辆,这里堆满了成箱的物资,不断移动的叉车,忙碌的地勤,正在运送物资的军卡,装甲战车,加上直升机的轰鸣,就像在辽宁舰宽大的甲板上一般,声浪滚滚,震耳欲聋。
“这是哪儿啊?”赵先的儿子捂着耳朵大声的问道“好吵啊。”
“北京,爸爸以前带你来玩过。”赵先说着抱起孩子,加快了步伐。
很快我和赵先分开了,我和老贾被带上一辆军车,开出了机场。
军车开过空旷的大街,只有空旷宽阔的街道与高大的植被出现在车窗,路两旁的店铺与建筑都是死气沉沉的,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大街上静的可怕,偶有飞机略过,打破一片死寂的世界。
汽车开了大约十五分钟就停了,面前是一个高大的写字楼,门口站着持枪哨兵。
一个战士带着我们走进大门,坐电梯上了二十楼。
等电梯时我打量了一下站岗的战士,他们拿的03式步枪有串联式瞄具,加装的消声器,身上穿着重型防弹衣。臂章则是特种部队的。
老贾被拦在了电梯口等待,我上交了枪支,和引路的战士走进了二十楼的走廊。这里十分安静,地上铺着地毯,走廊边放着一些绿色植物。左手边有一个厚重的木门,没有标志牌,走廊另一侧则是落地玻璃窗,能从这里看到阴云中翻滚的远处,充满了灰色与死寂。
那个引路的战士在门口喊了报告,开门进去了,随后他招手让我进去。我整了下军装,迈步走进了屋子。
屋里陈设很朴素,和我们师部的办公室有些相似,一个穿着常服的少将坐在办公桌后面,他面前的烟灰缸几乎满了,屋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淡蓝色的雾气在天花板上盘旋。
我向他敬礼,上报了职务与部队单位,然后说道“首长,请问您是城防最高首长吗?”
“我是。”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有什么事上报,同志?”
我把在天津的事向他陈述了一遍,当说到那个小箱子的时候他站了起来,然后马上坐了下去,问道“他们交给你的箱子呢?同志?”
我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那一团伪装布,然后拿出那个亮银色的小箱子,上面的血迹已经变成暗棕色,但明亮的镀镍外壳依然在灯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