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泰感知之中,自那干瘦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更盛。
“三百里,锦绣哟。这一趟来的,值。”老剑痴轻笑出声。他身侧的那童子看到师父在笑,自己也笑,师父开心那便是自己开心。
“方然呢?”老剑痴笑容陡然敛去,身上的恶意升腾到了极致。气机威压之下,已经后退三十丈的钟鸣泰一退再退,他手起手落,又一轮泰山崩雷轰来,挟摧山崩岭之威,这一次牛毛细针入剑痴身前五丈。剑痴抬起手随意一扫,摧山崩岭的狂风暴雨尽皆被扫至一旁。
“答话!”剑痴探手捏住一根细针随手弹出,钟鸣泰气血奔涌,经脉之中灵力运转如雷,横过玄羽镇焱旗挡在身前。然而就是剑痴的这么随手一弹,反冲之力将钟鸣泰直接轰回了荒辰谷。
冲盈境,尚未动怒,威势一至于斯!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们。老夫的剑太重,你们还没有让我杀的资格。但若是继续不吭声,老夫不介意牛刀宰鸡。我就不信你们死了,方然还能躲着不出来!”
童子笑眯眯地给剑痴捶背,钟鸣泰于烟尘当中直起身来。即便是冲盈境随手一击,也足以灭杀道初,他却只是重重咳了几声,然后重整架势。老剑痴的面色当即便更寒了几分。
“找死!”
一身气机化杀意,老剑痴已然是失去了耐性。背后童子的声音突然带着颤抖传来:“他来了……”
老剑痴挟杀意转身,看到荒野当中,方然信步走来,身侧一袭素衫如水。
他看到方然,感受到那股令他都为之侧目的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微凝,聚焦在那一袭素衫之上。
“你知道我要来?呵呵,无妨。这么有底气,因为请了庚午殿的光天君给你助阵?你以为如此就能高枕无忧?”
方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对啊,待会暗天君也会来,光暗天君齐至,你要是知道好歹呢,现在转身就走,帐依旧记在成北涂头上。你不走,可就真走不了了。”
“虚张声势。庚午分殿两天君,根底老夫再熟悉不过。一个经脉半残,一个道韵有损,斩之不过一剑。抬出来这两个残废来当大旗,年轻人还是天真。”
方然转头看看身边素衣,素衣之上青丝如瀑,光天君沉默不发一言。童子颤抖着看向二人,剑痴伸手摸了摸童子的脑袋,以作安抚。
“没事,没事,不怕的。”
剑痴看着方然,轻声说:“煊赫剑意,果然不凡。我这徒儿对于剑意最是敏锐,你的剑意能把他吓成这样,果然值得以之一子镇天元。”
“煊赫?”方然自嘲一般摇摇头:“大道成煊赫,昭示天下。你要用我的剑意镇你的天元?想的是不是太好了?”
剑痴语气平缓道:“机缘有能者占之。我要取,你没有法子拒绝。”
“你取了剑意,我会怎么样?”
“无非是道韵剥离,修为倒退。不过放心,你底子好,最多退到武师,不会变成一个彻底的凡人。到时候押押车护护镖,谋个小富即安,不算难事。”
“那若我不给呢?”
剑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四平八稳:“我说过,你没有法子拒绝。”
方然手中滑下无名剑胎,不过没有往里面渡进去剑意,而是用剑胎拍着手掌道:“你修剑,我也修剑。我初悟道韵,剑意便成煊赫。你悟了少说有半辈子吧,三百六十道剑意,没有一道可以大道留名。打一场,说不定结果是我取了你的剑意呢?”
剑痴一笑。
“呵呵,我记得当年至暗也是这么对成北涂说的。他说,你我都是暗之一道,打一场不就可以分出来高下了?你猜成北涂怎么说的?”
方然问道:“怎么说的?”
“无论输赢,我要拿走的你留不住。更何况,你打不赢。”
“你是冲盈,我是承意。境界确实差的有点远,但是我的剑意远胜于你,不打怎么知道?”
剑痴道:“初生牛犊。老夫潜心悟剑半生,除了煊赫剑意以外,别的剑意老夫全都碰过悟过。三百六十子是老夫心血所成,一子就可斩你,剑意尽出,你当尸骨无存。你拿什么和老夫打?”
方然笑道:“说了,光天君和暗天君咯。”
剑痴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早就说过,他二人不过是身受重伤的废人。老夫剑道已臻圆满,便是抱元都不一定是老夫的敌手,何况承意?这天下也就只有剑冢当中的剑鬼,同境之下可说稳胜于我,再其余人,丝毫不入老夫之眼。剑冢不入世,老夫想取什么东西,谁能拦?”
一袭素衫这时候才稍微有了些动容,一直默不作声的光天君抬手在身前画出一个圈,伸手探了进去。冰幕自指尖攀上,霜雪冰结至腕,至肘,至没入素衫,再至脖颈,延伸而出直到下颌。
雪花六出。
冰云剑衣。
她的手缓缓从那个圈里面取出,拉出来一把通体如冰铸的无锷碧锋。
“那若是剑冢入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