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紧绷,开始牙关打颤,强迫着自己往那床铺望去,果真就看见了有两个身影缠在了一起。
突然,那女子转过头来,朝他望去,潮红未褪的脸上浮起笑容。
“春哥儿。”
她柔柔地喊,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也缓缓转过头来
“公子,公子你醒醒,公子!”
衔山站在床边,焦急唤着,试图将浑身绷紧,颤抖不已的主子唤醒过来。
然不管他如何喊,主子依然紧咬嘴唇,双手死死攥着锦被,力道之大已将完好的被子给扯破了口。
公子这是魇住了!
印象中,主子已经十多年没有这般了,当年主子梦魇到这种程度还是在八九岁那年,他记得那次公子偷听完一个暗娼的墙角回来,当夜就做了噩梦,那模样就是这般。
看着主子已经咬破了嘴唇,丝丝鲜红从齿缝渗出,衔山大惊,急忙跑到桌旁颤抖着手倒了一杯凉水,飞快跑回来一把泼了过去。
刺骨的冰凉突然而至,燕乘春终于唰地睁开了眼。
衔山大喜,“公子,公子您终于醒了!”
燕乘春躺在床上,精神依旧有些恍惚,缓缓转动着眼珠子朝声音来处望去,结果就看见了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容,空空洞洞,似鬼怪如黑窟,跟方才梦里与母亲纠缠在一起的那人一模一样。
他定睛一看,刚刚还透着混沌的双眸倏然迸出火光,紧接着他蹭一下从床上弹起,闪电般将面前人扑倒,死死压在了地上。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父亲!你说!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他双目赤红,揪着对方头发往后一扯。
衔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子,是小的,小的是衔山!”
他努力解释,心中万般担心,很想立即将主子泼醒,然主子已经死死制住了他,让他一时间完全动弹不得,也让他心中愈发担忧焦急。
正想试图朝外大喊,好让同伴过来,忽的就见屋门被人推开,有熟悉的身影跑进屋来。
“公子!”
望山惊呼出声,立即上前解救。
“公子松手,这是衔山!”
“公子......魇......魇住了,泼水......凉水,快!”
衔山只觉自己的肋骨和手腕几乎要断,痛得额头冒汗,咬牙艰难解释。
望山衔山都是从小陪在主子身边的,当年主子听完暗娼墙角回来梦魇了一回,望山至今都有印象,闻言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一把冲到桌旁提起那凉水壶,转身朝自己主子直接泼了过去。
燕乘春被兜头盖脸泼了个透心凉,也终于一个激灵泄了手上的劲儿,一下子跌坐在了旁边地上。
望山连忙放下水壶,帮着将衔山扶起,又忙跑去拿来干布巾给主子擦拭。
冰冷的感觉将燕乘春的意识逐渐拉了回来,他背靠床沿坐着,想起梦中种种,无尽的屈辱羞愤如潮水转瞬将他淹没。
他痛苦地闭上眼,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混着脸上的凉水往下滑落。
见主子这般,衔山望山不觉也跟着红了眼眶。
他们是主子心腹,多少猜到主子这般应是被关鸣送来的消息勾起了昔日回忆。
唉,老爷的死搁在公子心里这么多年,早就成了公子心头的病了。
两人心疼看着,暗自叹气。
屋中沉寂一瞬,衔山忍痛抬袖抹了把泪,心疼道:“公子,您感觉如何?要小的请郎中来吗?”
燕乘春缓了缓,终于抹了把脸,长长呼出口气。
抬眸看见衔山脸上青紫,温声道:“我没事,我方才魇住了,一时没看清是你,抱歉,下去抹点儿药吧。”
“小的没事,公子当真不用请郎中来吗?”
“不用了。”
燕乘春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望山去备些热水来吧,我想洗洗。”
望山忙忍住泪意,恭敬应了声是。衔山仍担心着,却也不敢违背吩咐,只得默默跟着望山一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