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声音响起:“比才先生,有一封从瑞士寄给您的信!写信人是个普鲁士人——”
“普鲁士人?”在场的所有法国人齐齐变了脸色。
普法战争才过去没几年,他们有与普鲁士人有着国仇家恨。
比才吓了一跳,慌忙摆手:“等等,各位,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有普鲁士人给我写信呢……”他纳闷地接过信拆开来。
“是谁?”
一堆脑袋都挤了过去。
“——啊,是瑞士巴塞尔大学的教授。”
“还是搞文学的,呵。弗里德里希·尼采?”
“看看他能写出什么花言巧语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等等,尼采?”乔伊愣住了。
德国人,学文学的,尼采……只有她想的那个尼采吧?
“尊敬的比才先生,您的《卡门》是我从未见过的杰作,我想我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欣赏回味这部作品。我愿称您为地中海艺术的太阳!”*
“啧,地中海艺术的太阳!”
毕沙罗表情有些古怪,仿佛不知道是该发怒还是该笑:“不得不说,这个比喻倒是很形象……但他,一个普鲁士人,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吗?他能代表地中海下这个结论吗?”
雷诺阿摇头晃脑,神秘兮兮地说:“咳,乔治,听我说,和普鲁士打仗那几年里,我曾经被误认为间谍逮捕过……小心,你可能被盯上了哦!”
比才顿时一惊,不安地把纸折起来:“算了,我还是把这封信烧了吧……”
留着一个普鲁士人的东西,确实比较敏感。
“等等!”乔伊大惊失色,“那个,比才先生,要不您先把它留着……毕竟您只是收到信,又没有做什么,对吧?您要实在不放心,我帮您收着也行。”
那可是来自尼采的信!烧了得心疼死她。
莫里索拍了拍手:“好了,你们这些人,别吓唬我们的音乐神童朋友了。他可不像你们一样活得那么粗糙,不经吓的。”
奥兰普也笑着举起酒杯:“放心好了,乔治,赞扬的语言总不会嫌多。”
这一晚的烧烤聚会十分成功,大家很快就把老老实实喝下别人碰的每一杯酒的比才给灌醉了,醉得趴在一旁打起了呼噜。
慢慢的,还能够清醒地聊天的人越来越少。
等到最后,就连毕沙罗都把酒瓶架在肩膀上,右手拿把叉子比划着开始跟萨拉萨蒂学拉小提琴。
莫奈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
“啊,真希望我们也能像乔治这样一战成名。”
他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因为这份紧张,他其实一直没能尽兴喝酒。
今晚是作曲家大获成功的庆功宴,但从明天开始,就是他们的战斗了——圣乔治节当天,印象派画展将在阿拉贡广场举办。
“放心好啦!”乔伊笑嘻嘻地回答。
雷诺阿看起来还精神得很,比没喝酒时更加喋喋不休:“唉,我也真希望成名啊!殿下您知道吗?在您赞助我们之前几年,那段最困难的日子里,我和克劳德什么都买不起,每天就靠两种食物度日。您猜是什么?”
克劳德便是莫奈的名字。
“是什么?”乔伊十分配合地问道。
“四季豆和扁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乔伊也笑个不停。
莫奈默默地看了安东尼奥一眼。
还好,看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想,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可是天天吃——吃得我们脸都绿了!”雷诺阿手舞足蹈。
“哎呀。”莫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好在克劳德还有几身体面的衣服,我们就经常去蹭人家的饭局——每次到富人家的宴会上,我们就疯狂地啃滋滋冒油的火鸡,恨不得一顿喝光整个酒窖里的格拉芙红葡萄酒,像蝗虫一样酒足饭饱后,还要计划着如何蹭下一顿。”
雷诺阿打了个酒嗝,突然苦恼地抱住了脑袋。
“唉,本来大家都在挣扎,现在乔治脱离苦海了,我明明该为他高兴,但为什么我反而感觉更焦虑了呢……”
“这太正常了!”乔伊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你的朋友考试不及格,你会很难过——但你朋友考了第一名,你更难过!”
雷诺阿瞪大眼睛:“您说得太对了,公主殿下!难道您有过这样一个朋友吗?”
乔伊眨眨眼,突然看向安东尼奥,手指抬起来一指:“你——”
她气呼呼地嘟囔:“干嘛设计那么好看的建筑……根本模仿不了,很令人绝望啊……”
安东尼奥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随后,他对着雷诺阿微微一笑:“她醉了。”
十分自然地,他抓住乔伊指着他的手,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来,丢下一句“失陪”就走了。
只能隐约看见乔伊一边嘟嘟哝哝地抱怨,一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在空中比比划划。
雷诺阿愣了半天,气愤地转过头对莫奈控诉:“看看,工业革命侵蚀了我们的社会,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讲究礼仪啦!”
然而莫奈根本没理他。
他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真好啊,两个年轻人。我想念我亲爱的卡米尔啦。”
雷诺阿:“……”
上帝啊,他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上帝:亲爱的雷诺阿,会有的——在十五年后,你快五十岁的时候。
*引自李斯特、尼采对比才的真实评价。
感谢我真的有病(宝你的真的不打算换个名字吗哈哈哈哈哈)、九弦、x_xjin、34432507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