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含元殿前用了半个胡饼,想等着你醒了一块用。”徐晏随着她一块起身,声音轻柔,“横竖入了夏天热,先住上几日再回含凉殿。”
顾令颜斜睨他一眼,轻哼一声后,转去了旁边的浴房。虽没侍从在里面,但一应用具都是已经准备好的,带着点温热的水也被铜盆装着,稳稳当当的放在木架上。
洗漱完出来换了身衣衫,她拿一根金簪随意挽了个发髻。
徐晏坐在窗边桌案下处理公务,顺带等着她。
顾令颜侧眸望去,入目便是张俊美至极的侧颜。那人下颌紧绷,薄唇微抿,手中握着一杆笔,低头在公文上飞速写着字。
见她梳洗好了,徐晏快速写完最后几笔,起身挑了挑眉梢:“好了?”
顾令颜点了点头,同他一块出了寝殿用朝食。
用过饭后,她却还是有些困,掩唇打了个呵欠后,想要回榻上再睡个回笼觉。
按理说,她以往再能睡,除去除夕守岁,也很少有睡到快巳时的。
徐晏捏了捏她的耳珠:“已经这个时辰了,要不先看会书,待会用完午膳后再午憩?”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今日怎么觉这么多?”
他问她今日为何觉这么多。
顾令颜先是红了耳根,随后心中便浮现出一阵羞恼,用力推了他一下,嗔怒道:“还不都怪你?”
“怪……”刚说了一个字,徐晏便住了口,讪讪看着她,一时间不敢反驳。
昨晚的确是他太过火了些,徐晏顿时有些心虚,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进去。数次想要说话,却又被她一个眼神,给硬生生住了口。
这次进来,顾令颜又看到了榻边的几个小箱子,还放在那没挪动过位置。全都是上好的樟木箱子,外面的装饰华贵而精致,一道道繁复的纹路画在箱面上。
“这里头装的什么?”顾令颜转头问了一句。
徐晏却没直接回答她,只柔声回:“你可以打开看看。”
这么一来,她便愈发的好奇了。挑了个离自己最近的俯下身,小箱子没有上锁,把搭扣轻轻一挑就行,揭开盖子后,里面装满了一盒一盒的卷轴。
随意打开一盒便是大家之作,价值连城。
第二个小箱子更小些,里头装了许多玉镯和玉钗,还有几块玉佩。最后一个箱子则是装着金簪等头面。
她忍不住侧首去看徐晏,懵懵的问:“怎么放这儿呢?”
“给你的生辰礼物。”徐晏轻咳了一声,颇有些不自在地说,“本来准备昨晚给你瞧的,只是昨晚没工夫给你看,才……”
“还有我去河西前让人给你斫的那张琴,已经斫好有几个月了,让人放在了含凉殿里。”
顾令颜将箱子全部合拢,躺在床上盖好薄衾,纵然困到头脑发昏,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昨晚的种种,她神色微怔。原以为,这次她或许不会再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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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在蓬莱岛上住了数日,最后是顾令颜嫌出岛乘船麻烦,且上面湿气又重,不适合久住,这才回了含凉殿。
“今年就不去九成宫避暑了。”徐晏揽着她说自个的安排,“今年事情多,且出行一趟耗资甚多,你若嫌宫里热,等明年我带你去好不好?”
顾令颜摇摇头:“没什么喜欢的,不用了,反正我在宫里也有冰鉴,热不着。”
她说着没什么关系,但徐晏却是心疼坏了,赔着小心好几日,等确认她真的不在意这些小事后,才放下了心。
此次皇后千秋未曾让朝臣命妇们朝贺,故而在帝后成婚后,大部分人都是没见过皇后的。
一众命妇们都知道皇后如今年纪轻,最是容易讨她欢心的时候,但却连到面前凑趣的门路都没有。
没有什么大事,又不敢贸然递帖子进宫,众人便只敢往朱贵妃那边凑。朱贵妃被弄得烦不胜烦,也懒得在大明宫待,干脆让人收拾了东西,准备搬去太极宫住一段时日。
这下子,整个太极宫的太上皇妃嫔们都慌了神。朱贵妃却懒得管她们怎么想的,让人将万春殿收拾干净了,没几日就搬了进来。
原本朱贵妃这尊大佛不在,她们日子虽比从前清苦了些,却比以往嚣张多了。
从前朱贵妃治宫手段很严苛,宫里没人敢生出太多小心思,更是没怎么斗起来过。如今没了管束,妃嫔们都争抢着去太上皇那侍疾的机会,整个宫里乱成了一锅粥。
徐遂看在眼里,但又懒得去管这些事。等到他实在受不了,发作了几个人,杖毙了一批宫侍后,那起子人才稍稍安分了些。
他不由得跟亲信大吐苦水:“一个个倒是越发放肆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们手段这么多?”
“是如今宫里没人管束才会如此。”亲信安慰他,又给他出主意,“圣人不妨选一二个自个信得过的娘子,来整治宫务?”
听闻朱贵妃要搬过来后,徐遂一时间竟是有些期待,这是他生平头一回知道,偌大的后宫里头少了她,压根就运转不下去。
朱贵妃甫一住进来,阖宫的嫔妃们霎时就老实许多。
一个个说话都变得敛声屏气的,也不敢再往太上皇那儿钻了,胆子小的,连门都不怎么敢出。
“这也忒没意思了。”朱贵妃靠在榻上,不大高兴地说,“原本听说她们为了去给老东西喂药,一个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我说过来瞧瞧热闹找点乐子呢,结果竟是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