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危行?”年朝夕迟疑。
面前这伤势沉重的少年,居然是雁危行!
年朝夕心惊之下,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快步走了过去。
于是她便也理所当然的没发现面前少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毫无波澜的反应。
仿佛不是在听自己的名字,而是在听其他不相干的人。
少年只茫然又专注的看着她,在她靠近的那一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恍惚片刻,嘴角突然动了动,神情似笑似哭。
年朝夕被他的伤势夺去了全部心神,在他身前站定,下意识的想扶住他。
面前高大的少年却突然俯下·身,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年朝夕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面前的少年拥抱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但动作却又是极其珍视的,仿佛在拥抱一缕看不见的风,怕稍微用一点力气它就会消散,又想从此以后将它融入骨血。
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他的下巴沉重的压在她的肩膀上。
年朝夕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他,拥抱着她的少年却突然低低道:“我……找到你了。”
“兮兮,你是兮兮。”
少年的声音分外笃定,动作却是与此截然不同的惶然。
年朝夕推拒的动作一顿。
某一刻,她仿佛回到了死前的那个战场上。
在那个战场上,年朝夕对雁危行最后的印象,是他厮杀于万千魔修之中不断试图靠近她的身影。
可他终究没能靠近她。
她和魔尊同归于尽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仿佛隔了咫尺天涯。
此刻的雁危行却仿佛渐渐的与战场之中那个雁危行重合了。
一样沉重的伤势,一样的一身血色。
他伸手抱住了她,恍然间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
仿佛她并未和魔尊同归于尽,一觉醒来的不知道多少年时光也并未流逝,面前的这个少年仍是厮杀于战场之上想靠近她的那个人。
而这一次,他不仅撕裂了战场之上的万千魔修,也撕裂匆匆流逝的百年时光,最终还是站在了她的身前,终于能伸手将她拉回来。
年朝夕张了张嘴:“雁危行……”
她叫他的名字,面前的少年却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叫他。
他又将手臂紧了紧,重复道:“……找到你了。”
下一刻,少年拥抱着她的手臂却突然软软的垂了下来,整个人轰然倒地。
他仿佛是强撑着力量一般,如今终于见到了年朝夕,终于将她抱在了怀中,这股强撑的力量便也随之消散。
年朝夕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去扶他,好歹没让他砸到地上,再重新加重伤势。
她有些慌张的四下望了望,四下却没什么能倚靠休息的东西。
看了一圈,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墓碑上。
嗯……
沉吟片刻,她果断扶着人倚在了自己墓碑上。
虽然说靠着墓碑休息这种事情有些不道德,但她这个墓主人都同意了,那便无所谓了。
将他放好,年朝夕这才有心思打量他。
他身上的伤势很重,却又古怪得很,年朝夕居然分辨不出这伤势究竟是如何造成的。
她伸手为他把了把脉,表情更加狐疑。
分明是这么重的伤势,可他的脉搏却健康的很,比一般修士更沉重有力。
这到底是脉搏不正常,还是他的身体不正常?
年朝夕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判断。
昨夜她打坐了一夜,灵力也些微恢复了少许,于是又尝试着给他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治愈法诀。
治愈的灵力落在他的身上,转瞬间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伤口却没有一丝变化。
于是年朝夕便确定了,雁危行的伤势真的有古怪。
她心中忍不住哀叹。
雁道君啊,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仿佛比我混的还惨的样子。
治愈法诀没有用,年朝夕干脆给她用了一个清理法诀。
他身上的血污干净了一多半,于是原本那张被遮掩了一半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
少年如她记忆中一般锐利俊美,可是相比于记忆中的那个人,此刻的少年俊美中添了一丝昳丽,五官也仿佛长开了一般,原本柔和的线条逐渐锋利,于是这长相便显得更加有攻击性,整个人的面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可他的气质却又是违和的,记忆中的雁危行寡言不善言辞,面前的这个人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哪怕是在昏迷之中,他周身也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威严。
年朝夕看了片刻,撕下了半边裙摆,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他伤势古怪,既然治愈的法诀没用,那就只能用凡人的方式包扎。
为他包扎时,雁危行身上种种怪异之处也一一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最开始为雁危行的出现惊愕,后来又为他的伤势心惊,但却也不是一点儿都没观察。
首先,最让年朝夕不解的一点,雁危行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墓地?
他身上除了血气之外,仍有沉重的水汽,也就是说最起码在昨夜下雨之时,雁危行便已经在这里了。
昨夜她刚复生。
雁危行有没有看到她复生?或者说,她的复生和雁危行有没有什么关系?
年朝夕很难不去多想。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雁危行刚才的反应。
他还清醒的时候,年朝夕两次叫他的名字,他却对自己的名字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年朝夕甚至觉得他可能根本不知道那是在叫他,哪怕是稍微有一点儿专注,那也只是突然听见别人出声时的下意识反应。
年朝夕有那么一瞬间以为雁危行的魔发作了。
可下一瞬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魔发作是什么样子她又不是没见过,那时的雁危行几乎没有理智,可现在的这个雁危行和没有理智可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