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无法对抗整个剑阁。”
“没有尝试过就去否定,这是不合理的,你说是不是啊,好友。”
初昭到底是一个人离开剑阁,这次她没做出来打晕拖走的操作,怨姬板着脸一脸严肃,都快扬言要喊人了,满腔郁闷自然只能逮着撞上来的白忘机宣泄。
白忘机正面色复杂听着那声“好友”,对初昭打蛇上棍的行为感受非常微妙。
以往都是他好友前辈着叫,这年头居然有人赶着来,自觉的让他都觉得感动。
也不是说初昭单纯天真什么的,在对他身份存在猜测的情况下,本人又不是真正孤陋寡闻对江湖形势一无所知,明显与他搭上关系前途未卜,说一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都不为过,还能言笑晏晏在他面前吐槽,心态真不是一般的好。
而其中诚意几分,素还真大概也分辨的出。
“好友可明白那句话……”好友都喊上了,拒绝也不是他的风范,至于为什么不是前辈,讲道理,虽然初昭一头先天人的白发,但是谁能昧着良心对着她那副艳若桃李花时正好的脸喊出前辈。身上那股初入江湖的意气锐意太过夺目,丝毫不见当日所见的沉稳高冷。
“没听过,不想知道。”
拒绝被说教的初昭赶在他出口前快速道,整个一副不听不听的状态。
停止是不可能停止的,即便欣赏她的傲气,但走跳江湖存不得固执与天真,与其早晚受伤,还不如提前让她见识一下社会毒打。
“有时候就算刀剑在手天下无敌,也救不了你想救的人。”
白忘机,或者说素还真在说,说这条坎坷江湖路上无奈与心酸,说天下大同理想下的艰辛与挫折,失去与抉择。
这句话太重,重到每次说来都钻心剜骨,胸中块垒无可浇洗。
他说的平静,可重量落在初昭心头也是沉甸甸,面上不经意的轻佻终于收敛,她眼底沉淀层叠的光影,洒落恒久的顽石,依旧是坚忍的形状。
“那是你无能的借口,”她说的毫不容情,“只要我足够强大,就可能成功。”
强大的含义不意味着单纯的力量,她同样不介意其他方式,不折手段在她这里是一份觉悟,而不是排斥。
简短利落的辩解,白忘机没有反驳,他也曾以为自己可以拨弄乾坤,颠倒风云,如今回首当年自信昂扬,竟与她傲然目光一时重叠。
可两者究竟还有些区别,他为自己一腔热血理想,步江湖,入红尘。初昭却是一份心肠,两人存亡,为情为义,至诚刚烈。不惜生死,不惧风寒。
“好友,麦对自己太苛刻。”
不成功也没关系,做不到也没关系,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并不是失败,人总要学着与自己和解。
而初昭,恰恰是最不放过自己的人。
束手无妨,她却非要将自己逼到极端来求一道破局之路,非要试图去以一人之力成就圆满。
狂妄逞强,执念深重。
平静的湖泊终于被投下石子,荡开涟漪,初昭定定望着白忘机,眼中几乎是裂开刺人的厉色,被人窥破心扉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但初昭的骄傲不允许她因为对方的智慧而迁怒怨恨。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最后她只回了这一句,带着微讽,带着轻嘲,嘲笑对方,嘲笑自己。
若论苛刻,谁能比得过将中原担于一肩的素还真,比得上和平路上荆棘踏过生死遍偿的中原领袖,他身上不是一人之命,不是如她一般只保心愿之人无忧,而是天下苍生,百姓存亡,若她算得上苛刻,那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更苛刻万分。
那一句说的是初昭,映照的却是他自己。
“好友,”白忘机叹了口气,为她的敏锐,更为这份相似的痴心,“达成目的完全可以采用其他更委婉的方法,直接便捷不代表一了百了,循规蹈矩并不一定是错事,将规则转化为有利条件,同样能达成目的。”
说还是该说的,白忘机看着对方认真盯着手底下箫管玩,只觉得自己真心喂了狗。
从断风尘一事上看,因势利导,她玩得转,死不承认大概就是她这个样子了。
“每个坚持背后都有缘由,人总需要一个信念坚持下去,而追求强大,并非错事。”
嘴硬还是嘴硬的,况且她说的也是自己想法,理智明白他的好意,实际这样已经算是态度温和了。
“罢了,”白忘机不多纠缠这事,慢慢来就是,“云渡山上有吾一位好友茶艺甚佳,不如好友与他交流一番。”
这时候就要发挥屈大军师的作用了,把初昭丢过去白忘机毫无愧疚感,多好的一个守卫不用白不用,不惹到她,初昭目前就是个无害的存在。
至情至性,重情重义,但固执而偏激的性子最易走极端,她做得到也有能力。可除此之外,她骄傲得磊落而坦荡,正如她所言,人总需要一个信念坚持下去,将失败归结于弱小,所以她选择以追求自身强大去战胜。
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这种选择,已然胜过世人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