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耽十分淡定，就像是昔年“青箬笠，绿蓑衣”的钓客，面对这满朝的斜风细雨，依旧是不须归的模样。

他就像是不知道有人在他身边一样，自顾自地整理起自身的衣角，哪怕这些衣角的小褶皱在很多人的眼里，是根本不存在的。

只有离他比较近的那几个人，才能够看得到他身上那些褶皱，而且还是需要眯着眼睛才能够看到。沈均这个一品武夫都需要眯着眼睛才能够看得到他身上那些褶皱。沈均知道何为耽这个人就是如此的，他和何为耽的年纪其实差不上多少，何为耽不过刚刚花甲之年，而沈均也已经是早就过了天命之年的人了。

真要具体比较，沈均其实也就比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老人小上五岁而已。

沈均是如今朝堂上少数几个算是比较了解他的人，上一位都察院左都御史很了解他，甚至于能够和他说得上是良友，但是那位左都御史已经去世多年了。现在也就只有沈均和柳会祥算得上是了解他的人了。

御史不像是其他的地方，都察院每年的新人都是有很多的，御史当中能够像何为耽这样连着做好几十年的御史的人，不超过五个，整个大临一朝，也不超过百个。他们不是学识不够，他们当中有很多都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一类的人，但是他们依旧还在御史这个位子上坐着，这一做就是几十年。

几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官至一部尚书了，但是他们还只是个普通的七品御史。虽然一辈子都是御史的人，可能是从监察御史到左右佥都御史，然后到左右副都御史和左右都御史。

但是依旧会有和何为耽这种一样的人，他们不是能力不够，他们每年骂倒的官员很多，比其他御史一辈子骂倒的官员可能都要多，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在这里的，不是他们的能力太强。

如果他们的能力太强的话，那么皇帝不可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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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做一个普通的七品监察御史的。皇帝会让他们稳步做到左右都御史的官位的，大临虽然不重视官员，但是注重管理官员，而且是很重视的那种，所以大临的御史们的能力都很大。

但是很大的话，其实也不过是对待官员而已，大临的御史就和那些史官批判的宦官一样，是依赖于皇帝的。没有皇帝的御史，就和被皇帝抛弃的宦官一样。

而一旦一个人在监察御史的位子坐的时间太长了的话，那么他所要面对的事情就不只只是自己能力足够强大，而是他自身的性格不讨喜。一个不被皇帝喜欢的官员，是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到那种高官位的。比如前朝那位有名的魏大人，是一名谏官，虽然多次冲撞那位皇帝，可是皇帝却没有杀了他。

是那位大人自身的能力和风骨不假，但是也和那位皇帝喜欢他有一定的关系，如果那位皇帝不喜欢他的话，那么他也不可能活下来的。

那位皇帝是一位贤明之主，是一位开创了一个盛世的君主。可是那位的心性就摆在那里，一个能够杀掉自己兄弟，逼迫自己父皇退位的皇帝，不可能是一位友好的君主的。

而且他要是友好，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大臣归顺与他，也不可能打下那么大的一片国土。他是贤明之君主，但是他不是那种安顺之皇帝。

所以他们的所有事情，都归根于他们不讨皇帝喜欢。那位大人虽然不喜欢阿谀君主，但是那位大人还是受到了皇帝的喜欢。因为皇帝和皇帝是不同的。大临那种脾气不好大的御史很多，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御史这个位子上坐一辈子。虽然大部分皇帝都是喜欢阿谀奉承的人，但是也有那些比较特殊的，比如平帝，平帝就是那种不喜欢阿谀奉承的。

因为在高泓安死前，有很多人都在阿谀奉承他，而在高泓安死后，那座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轰然倒塌，他们自由了，他们也更加独立了，他们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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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到那些压制也更少了。

他们便不再是之前那副阿谀奉承的样子，他们开始报团，开始继续结党营私。所以平帝在那之后就不再喜欢那种阿谀奉承的官员，后宫的太监也是如此。凡是有太监在后宫里和平帝说了太多恭维的话，平帝都不会太高兴的，甚至于可能会直接下令处死他。平帝这个人看似软弱，其实也是一个狠绝之人。

毕竟整个帝王家就没有什么柔情的人，那句诗写的很好“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自古最无情之地就是帝王家。不会有人比皇帝还冷血的。

君主继承之位只有一人，一开始由嫡长子继承。可是当其一蹦溃，兄弟之间的竞争博弈就此展开。

竞争者成王败寇，刚开始还不甚无情，失败的最多就被贬斥再者是囚禁，但失败者亦不甘心失败，反叛出现终至全家满门尽诛。

或许在一开始时夺取皇权是为守护自己的家人，可取得权力后则沦为了权力的守护者，成为了孤家寡人，不然皇帝也不会自己承认自己是寡人的。于是乎，帝王家的兄弟之义似乎已全为竞争所取代，帝王家的亲情更少了。

父子之情淡薄疏远，兄弟之义烟消云散。最后有的甚至发展到父子之情一时也荡然无存的。那句诗其实就是写那位皇帝的，只是没有公开说出来而已。

何为耽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够再升任，他知道自己的脾气秉性，就像是他在一番话里说过的一样“余性自孤绝，善言而不善友，交人而不交心”。

他这个人就是如此，他知道，可是不会改。哪怕他喜欢和人说话，喜欢帮助别人。但是那只是他想做的而已，他不想做的事情很多。他一件也没有做过。做官这辈子不求什么高官，做人还是要坦坦荡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