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最近很烦，十分不爽。

倒不是因为苏启或是燕军对他不好，相反，苏启对他很好，甚至有些推心置腹了。

这一点对他来说非常值得感激。

苏启虽然没有给他什么实权官职，但燕军之中大大小小的所有的事务，他都可以过问。

在他进入燕军一段时间之后，他那优秀的军事才能逐渐被所有人认识到了。

这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和赞誉，使他在燕军之中的地位有了明显的提升。

虽然与燕相比起来，他这点儿声望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也足够让他满意。

昨天他带着一队人马押送粮草返回军营，看见离营地不远处的山谷之中白骨累累，臭气熏天，竟然产生了一丝难受的感觉。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根本无伤大雅，甚至是值得的，就算是不值得，也不应该让他感到难受。

诸子百家之中，兵家可以算是最不把人命当成一回事的学派了。

只要能够打赢仗，多少人都可以牺牲。

多年以来，他一直以兵家自诩，从来没有产生过异念。

直到昨天，他看见了那几具早已经腐化的尸体，心中生出悲悯的时候。

所谓慈不掌兵，这种情绪在行军打仗之中是万万要不得的。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情绪呢？

他仔细整理自己的思绪，回望这些天所经历的变化，不由得一惊。

这样的变化完全是由燕相带来的，他经常同自己讨论一些非常高深莫测的问题。

韩信平时醉心于打仗，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些终极问题，直到苏启的出现。

正所谓，上有问，下不能辞。

苏启问什么，他自然要假模假式地回答几句，就算是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他也要当场思考之后再回答他。

这样的问答起初使韩信十分难堪，他根本无法回答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所以最初的对答，都是苏启在说教。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苏启在对韩信作洗脑工作，将红色思想灌入他的脑海之中。

韩信也不是笨蛋，在苏启的引导下，他也开始思考这些有苏启提出的问题。

问题很多，韩信在脑海之中逐渐建立起了红色思想的整体框架。

这么多问题要想明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最令韩信苦恼的问题也是最简单的问题，让他苦思良久却无法给出答案。

这问题就是，奋斗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韩信不明白什么是奋斗，苏启便解释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功成名就，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韩信当场沉默。

他脑海之中的第一答案是光宗耀祖，第二个答案是荣华富贵。

但很明显，这两个是错误答案，并不能让苏启满意，很大程度上也不能让他自己满意。

很奇怪，多年以来，他都一直一直抱着这样的理想，功成名就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以前每每想到功成名就之时，那种油然而生的快感几乎都消失殆尽了，只留下一种满足欲望之后的无尽的空虚。

这种空虚比刀剑加身还要难受一百倍。

他已经不是很明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去问苏启，苏启却说，他迷茫了。

他问，有什么方法能够不迷茫。

苏启只是回答道，想清楚奋斗是为了什么就不迷茫了。

韩信茫然，但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迷茫，什么是奋斗。

这位领导总是说一些世人根本不理解的词语，好像一个隐世高人一般。

这种迷茫一直伴随着他，让他每天都心事重重。

好在他不是一般人，没有因为迷茫就消极怠工，相反的，每当他从沉思之中清醒过来时，出来懊恼之外，他就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意图让工作来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