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虚朦朦胧胧地觉得:胸口和腹部的伤口很深,应该是致命的。忙活一番后,若虚见黑衣人的脸上和手臂上也有血迹,就要为他拭擦,可黑衣人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谢谢你了,小兄弟!——你叫什么?”
若虚答道:“我——我叫若虚。”他故意隐去了姓,对一个陌生人,应该有戒备之心。黑衣人喘了几口气,说道:“大唐初年,有个诗人叫张若虚。”若虚答道:“我知道,他写的《春江花月夜》很出名。我爹希望我像他一样,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黑衣人一笑,说:“看来你爹是个读书人!”若虚说道:“我爹是教书先生,他想我考取功名。”黑衣人皱皱眉,轻轻抚摸一下创口,说道:“很好!千万别像我们江湖人,整天打杀,没个安生的日子。”
若虚感觉这黑衣人不像是坏人,就问道:“叔叔,你是什么人?谁要杀你?”黑衣人说道:“我,我是——江湖人。杀我的人是我的仇家。”他痛苦得摇摇牙,又说道:“不说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若虚说:“好吧!我也该回家了。”黑衣人点点头,闭上眼睛。
可是若虚又说道:“你要吃点东西吗?我帮你摘些山果吧!”黑衣人感激又羞愧地一点头,心想:这孩子心肠真好!我刚才还不敢告诉他实情。
半柱香的工夫,若虚把摘到的果子放在他的身边,问道:“你需要郎中吗?我帮你叫个郎中吧!”黑衣人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好孩子,我在洞里,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若虚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仇家正在找你。”黑衣人一点头。
若虚看看外面,说道:“叔叔,我回家了!明天再来。”黑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只是不要把外人引进来了”若虚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外人知道的。”他钻出洞,抓住野藤爬了上去,敏捷得像一只猿猴。此时,落日西沉,估计小伙伴已经回家了,他急忙往回赶。走在山路上,若虚才记起父亲布置的作业。
夜已经深了。若虚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心想:黑衣人的仇家如果知道我帮了他,会不会迁怒于我?不!我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事。再说,他们几个人欺负一个受伤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人,我已经救了,救人就救到底!万一出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他人无关,就这么定了!这样想着,若虚躺了下来。由于打定了主意,他反而很快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若虚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若虚惦记着黑衣人,但他没敢去,他怕这个黑衣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祸事。吃过中饭以后,若虚的两种思想斗争了很久,最后对弱者的同情和信守诺言的信念占了上风。他对母亲说要到山上砍柴,昨天自己一根柴也没有带回来。
陈氏对若虚的功课并不在意,见若虚主动要求上山砍柴,就叮嘱道:“你别贪玩,早点回来!”若虚答应着,提着砍刀朝山上跑去。他没有叫上小伙伴,独自一人来到那个山岩上,巡查许久,见无人,这才下来钻进洞里。若虚一见黑衣人,大吃一惊:黑衣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地下石头上还有一滩血,而自己摘的山果,一个也没有动过。
若虚忐忑不安地走了过来,仔细打量着黑衣人。昨天他还疼得哼几声,今天连声音也没有了,似乎感觉不到疼了。若虚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人好像要死了。听到声响,黑衣人睁开眼睛,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你,来了!”若虚问道:“叔叔,你没有昨天的气色好,你要郎中医治。”
黑衣人摇摇头,说道:“不需要了,我的伤是致命的,治不好的。况且我不能出去。”若虚瞥了几个野果一眼,说:“叔叔,你不饿?”黑衣人慈祥地看着若虚,说道:“若虚,你的心肠真好!”听了表扬,若虚很高兴,说道:“这也不算什么,就是我爹知道了,他也会支持我的。”
沉默了片刻,黑衣人说道:“若虚,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若虚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什么事?”黑衣人慢慢地说:“若虚,我叫项弢,是白虎派的人。”若虚想了一下,说道:“好像听谁说过,在西边好远好远的地方,有个什么白虎派。”黑衣人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我想,让你把一些东西交给白虎派的人。”
若虚为难了:“爹妈是不会让我去的。”项弢微微一笑,说道:“不是让你走这么远的路,他们会来找我的。”他拿出一个布包,塞到若虚的手中,看着若虚一脸的茫然,他又接着说:“他们总有一天会来的,而我的时间不多了。”若虚拿着布包,似懂非懂地望着这个衰弱的黑衣人。
黑衣人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带着线的玉佩。这是个白色的虎形玉佩,在民间是很平常的,据说佩戴在身可以辟邪。项弢说道:“你把玉佩挂着脖子上,他们看到这玉佩,就会来找你的。”
若虚想了想问道:“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万一给错了,怎么办?”项弢又露出微笑,说道:“你真是一个有心的好孩子!我没找错人。——他们会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这时你就把东西给他。”
若虚点点头:“好吧!”他又看看手中的包,问道:“叔叔,这包里是什么?”项弢说道:“里面有几本书。”若虚泄气了:就几本书,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马上他又觉得自己错了:这几本书很可能是这个叔叔拼命保护的东西,应该是很贵重的。他不由得问道:“什么书,这么珍贵?”
项弢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长大就知道了。不!长大了也不要知道。”若虚答应着,不过他忽然想到:那几个要杀他的人,很可能是想抢这几本书。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手中的布包变得沉重起来。此时的项弢已经完全信任这个孩子了,他随便地说道:“你可以打开看看。”若虚摇摇头说道:“这是你的东西,我不看。”
项弢赞许地点点头。他环视了一下,说道:“若虚,你不能把书带回家。你就把书藏在这洞里吧!”若虚四周看了一下,把这个包塞在一个石缝中,再掩上石块,外人几乎看不出来。
项弢也满意地点点头,由衷地说道:“若虚,谢谢你!我可以含笑于九泉了!”他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说道:“若虚,我还有十两银子,你拿去吧!”
可若虚后退一步,背着手,说道:“我爹教育我们,做好事不图报酬。”他又后退几步,“项叔叔,我该回家了!”项弢赞赏地点点头,说道:“若虚,明天,你就不要再来了!”若虚眨眨眼,说道:“我明天给你采些草药吧!”说完也不等项弢反应,就钻了出去。
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若虚忽然高兴起来,像是做了一件大事,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英雄似的,这是他昨夜没有想到的。他不再蹦蹦跳跳的,而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着,似乎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大人了。他很快就砍好了一捆柴,背在肩上朝山下走去。
来到村口,一阵哭声传了过来,若虚感到奇怪,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扔下柴草去看个究竟。他只是朝着有哭声的地方望了几眼,就径直回到家中。母亲正在门口张望着,见若虚平安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若虚抢先问道:“妈妈,出了什么事?二牛的家里怎么有哭声?”
陈氏摸摸胸口,说道:“哎哟!你终于回来了,我担心死了!”她把儿子拉进院子里,小声地说道:“二牛的爹被人杀了!”啊?若虚不等妈妈再说什么,就像泥鳅似地溜了出去,母亲想拉扯住他,可是若虚早就出了院门。
二牛是自己的一个好伙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玩的时间最长。他跑着来到二牛家里,此时二牛家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众人纷纷议论。若虚找到二牛,两个人来到里屋。若虚问道:“出了什么事啦?”二牛揩了一下泪水,说道:“下午,我们家来了五六个带刀剑的人。他们让我们交出一个高个子的黑衣人,可我们没见过这人。”
若虚一愣:这会不会就是项弢叔叔?他连忙问道:“高个子的黑衣人?”二牛继续说道:“他们说在我家后院有血迹,就说那个人来了我家。”若虚说道:“那就让他们搜啊!”
二牛说道:“他们没搜到,就怀疑我们把他藏了起来。”若虚怒道:“真不讲理!”二牛点点头,说道:“我爹就跟他们争论,为首的人恼羞成怒拔剑就杀了我爹。”若虚问道:“他们现在人呢?”二牛一指外面,说道:“他们走了。临走时还说如果不交人,就要杀了我们全村人。”
啊?若虚惊呆了:自己救了项弢,本想一人做事一人当,却不想连累了全村人,这可怎么办?二牛并不知道若虚正想什么,又说道:“里长正在和村里人商量。”若虚惴惴不安地来到堂屋,果然,里长坐在堂屋中间的椅子上,在座的都是村里有名望的人,如果自己的父亲在家的话,他也应该在座。他们群情振奋,摩拳擦掌,在说着什么内容,若虚无心再听,他的心中充满着矛盾。
他默默地回到家中,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发呆。突然,他站了起来,朝山上跑去。陈氏急了,在后面声色俱厉地喊道:“若虚,你到哪儿去?”若虚回头说道:“一会儿就回来!”——后来,若虚很后悔,这随意的一瞥,竟是他与母亲的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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