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雪开始下的大了一些,村子里面的路面都开始结冰,一走上去不小心指不定就会摔一个跟头。
屁股墩儿都是疼的。
屋子里面的水缸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屋檐下的瓦片上都坠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锥子。
又漂亮又危险。
我每次从屋檐下走过,都怀揣着百分的警戒心,我不希望自己没有死在末世中,反而栽到在这一个小小的冰锥子下面。
幸运的是,冬天还没过去,眼见着它们越长越长,越来越结实,我也松了一口气。
院子里面的菜园子的大棚上面也积了一层的雪,里面的蔬菜吃的差不多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每天只能吃白米饭和炕的大饼过日子了。
姚萃说今天晚上是除夕夜。
她不知从屋子里的哪个地方找到了一封日历,自从来到这里,每天划一笔,数着数着,日子就到了新年。
至于中间她有没有忘记过就不可而知了。
新年过的是新气象,也是新的希望,命不保夕的此时,我们并不需要多想,有时候开心就够了。
罐子里的腊肉被拿出来一大块,姚萃在早上把它们切成片,泡在水里,还从地里面摘了两颗大白菜。
新年的今天,我们决定要吃一顿好的。
粉蒸肉。
家里面没有做好的粉了,姚萃只能自己炒,她不知道如何做,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是生活在城市的,说到这个话题只能两眼相顾,一片茫茫然。
只有自小生活在农村的李庆兰,经历过苦日子,那时候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做,没有市场经济的年代让人们变得多才多艺。
把大米和香料一起放在锅里,小火炒熟炒香,大米变色后就盛起来,用器具碾成碎末。
粉蒸肉的粉便做好了。
除了这些,姚萃还把卤好的大肠和蒜苗爆炒,猪肝和肥肉一起蒸熟,猪舌头做成凉菜。
摆成了一桌的全猪宴。
对于肉食者的我来说,真是一场狂欢。
林一深就惨了,最后还是姚萃发现,又去厨房里炒了一个醋溜白菜,他才得以下筷子。
我不经意间摸了摸他的手腕,感觉他越发瘦了,我倒是胖了不少,小肚子上一圈的肉。
这十分让我安心,至少等没食物了,我想可以靠着我体内的蛋白质和脂肪多活几天,像林一深这样的就不行了,估计在第三天就会因为饥饿而死。
屋子里面的柜台上摆满了蜡烛,少有的奢侈,映照着如同白日,除了老汤和周逢青在喝酒,我们都在埋头苦干,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如此丰富的一餐,嘴都停不下来,就连卿蔚都夹了两块肥肉,吃的满嘴油光。
吃完饭,按照习俗,是要守夜,在十二点时放鞭炮,有除旧迎新的意思。
家里面鞭炮是没有的,这便消了过去。
可是岁还是要守的。
于是,我们一家人去了厨房旁边平时值夜的屋子里,生了一个火堆,围在一起烤火。
老汤和周逢青两个人在说些男人说的话,我也不关心,姚萃倒是感叹了一句,“今年看不到春晚了。”
“其实往年也不看,只不过是个象征,现在没有了,竟然有点怀念起来。”
我没有出声,记忆力关于春晚的印象几乎接近于无了,不像她们的多愁善感,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平安,顺遂,有饭吃,还穿的暖。
卿蔚坐在我旁边发呆,少有的安静,我咽下一小块干饼干,这还是上次从林哥那里换过来的零食,又喝了一口水,才看向旁边沉默的小姑娘。
她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失落。
她声音闷闷说:“姐,我有点想我爸妈了。”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我听见了。
我拿着小零食的手一顿,转过头看见她的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时,这一瞬间竟然不知如何反应。
卿蔚接着说了一句:“姐,我突然好想我的爸妈啊……真的好想,好想他们。”
她的头埋在膝盖间,一整个人抱成一团,有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眼泪流出来的声音。
她以前也是个有人爱的孩子啊。
火堆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火光。
他们现在都是快乐的有些悲伤。
我默默啃食了一小块饼干。
咔嚓,咔嚓,咔嚓……
心中什么也没想,可这一刹那,竟然意外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些模糊画面,楼下广场上闪烁的烟花,突然响起的爆竹声,门口红红的对联,还有门板上的守门神。
到处都是红通通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