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鲸落洲。
“教授,大师兄把陨石的照片发过来了。”梅浅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放在鼠标上,转头对老人说。
“唉,唉,唉。”艾克斯德敷衍道,“你先放着吧。”
梅浅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双腿一蹬朝门口喊:“钟莞!”
“行了行了小兔崽子就知道没事找事!”艾克斯德这才转了过来,用幽怨的眼神直视他,“照片在哪儿?”
梅浅把电脑一推。
艾克斯德边把自己的白手套摘掉,边呢喃道,“这工业区的雪下得还挺大啊……”
“老头儿,你这样是不行的。”梅浅非常骄横地扯了扯他的胡须,“大师兄走了以后你就只给我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干,你这是偏心!”
艾克斯德非常沉默地浏览着贺念之从工业区发回来的照片。
“梅浅,来,”他出乎意料地把电脑转向了正在抱怨的小师弟,“你看出什么来了?”
梅浅漫不经心地放下手里的笔,撑着桌子看去。
“啊”他像猫一样眯了眯眼,“现场有点被破坏了,我看不清楚。”
艾克斯德:……
他把页面往下翻了翻,贺念之详细的报告马上呈现在两人面前。
写报告也算是贺念之多年以来的习惯了,因此无论是条理还是准确性,都是毋庸置疑的准确。
经验加天赋便是天才,这是没有办法复刻的,缺一不可。
梅浅这人也挺没心没肺,毫不在意地扯道:“算了,看起来我这辈子只能给贺念之做小弟了。没办法,我还是默默抱大腿好了。”
艾克斯德胡子都快被他气歪了。
鲸落洲的科技全球顶尖,他所在的地方便是鲸落洲的硅谷,聚集着的都是四面八方来的神仙。他本人绝对是领域内的佼佼者,能被计入现代史搬上教科书的那种大能——只不过还没有死,仍然有升值的空间。
艾克斯德年轻的时候挺一意孤行,从来不找合作伙伴,也拒绝了无数上门来拜师学艺的人。人老了也就开始力不从心,也就微微放开了权限,也算是此生技能的传承。
他到现在为止也就收了三个徒弟:贺念之、钟莞和梅浅。
他本人和那个能流钻石泪的冰雪泪蝶恋雪r殇紫雪丽莎薇雅拉公主一样,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年轻的时候还挺俊,有一种中西结合的深邃。只不过以前没时间享受爱情的芳香,头发白了以后就更像肯老爷爷,也就没有心思搞夕阳红了。
梅浅是被他从小养到大的孩子,算是儿子一样的外挂存在,因此日常也就跟着他在实验室混。艾克斯德对他烂泥扶不上墙的作风也习惯了,只当他是追逐蝴蝶天真烂漫的小熊维/尼。
钟莞和贺念之都是本身专业能力强,凭的是真本事(还有隔壁占星系教授硬拉着他算了命格)。只不过前者莫名其妙被自己儿子盯上了,两个男人开始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办公室恋情。久而久之,艾克斯德也挺麻木,也就随他们去了。
至于贺念之……
艾克斯德笑了笑。
“我好~想大师兄啊~”小熊维/尼对研究陨石是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开始寄慨遥深起来,“我要给他过十八岁生日,然后再带他去相亲。我有一个姐妹……”
艾克斯德嘴角抽搐,连忙打断了他,“工业区那里局势很紧张,念之暂时应该回不来的。”
“嗯?”梅浅用看猩猩的眼神望着他,“工业区怎么了?”
艾克斯德一脸囧:“停厂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停厂?什么停厂?停什么厂?要停什么?”他果断打开了自己的社交软件,上下翻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痕迹,“不是‘那喀索斯惨死工业区,领导人为表示悼念暂停工作一天’?邵墨渊难道不也是因为这个去的吗?”
艾克斯德:…………
“小兔崽子,平常都和谁在鬼混!爱迪生去世美/国也就停电了一分钟,你当那喀索斯是创世主还是紫微星下凡?”说着,他一把夺过了梅浅的手机,“你平常看的都是什么新闻?”
“可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梅浅眨了眨眼,表情无辜,“谁还关注什么停厂的事情啊?你难道不知道那喀索斯多少人的墙头吗?九亿少女的梦也不为过了……”
“混账!”那喀索斯面有怒色,一下子站了起来,“本末倒置,本末倒置……!!”
梅浅有点蔫,不敢说话。
“浅儿,你要记住。”艾克斯德过了很久才控制好表情说,“网络上有太多的虚假和造势,真正关注局势的人也多半不会在这种地方公开发表自己的言论。娱乐圈的事情很大程度上只是让众人找到一支相同的麻醉剂,那里面的真真假假都是供大众消遣的声色犬马——现在你看到的那些为那喀索斯奔走呼号的群众多半只是泡沫幻影。在网络世界里,最忌讳的就是‘当真’。”
梅浅再次眨了眨眼,“这又是哪位名人的名言?”
艾克斯德:……………………
“行了嘛,我知道了。”梅浅看他面色不虞,非常主动地低头认错,“但是不是那喀索斯的话……工业区没事儿,为什么要停厂?”
艾克斯德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
梅浅笑了笑,丝毫没有自己被当成哈士奇的自觉。
雪已经下了超过三天,势头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嚣张至极。按照这个趋势,交通线路没有办法百分之百保证安全,也没有人敢开船。他们短期内回不了鲸落洲了。
偏偏这破天气,又直接导致了那喀索斯的线索搜证被拖慢,陨石研究受到阻碍,交通很不争气地封了路。所以,即使现在局势紧张堪比箭在弦上濒临恶化,所有人却都被迫偷得浮生半日闲。
“看这势头……”李黛单手插口袋,眯着眼睛朝远方看去,“我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邵墨渊一只手握着伞柄,另一只手放在颈部的位置,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围巾。
“下不了多久的。”他拨弄着自己里面全都是绒毛的皮手套,一副早已运筹帷幄的不在意,“珠穆朗玛峰半山腰都长出来了绿植——人家千年的冰都没有坚持住,更何况昙花一现的雪。”
李黛:……
大概只能希望如此了。
李黛一早上就过来找邵墨渊出去,说是有事情要商量。邵墨渊也明白他怕政/府楼里被邵青按了窃听器,为了保证李黛的心,也就跟着出来了。
好巧不巧,又是码头的位置。
讲道理,江水旁边湿气重,很容易伤了风寒,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雪天。邵墨渊体弱多病,ippo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李黛有点良心都不会拉着他往这个地方来——除非出了什么很烦心的事,直接导致李黛失去了对外界事物一如既往的洞察。
果然,李黛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又像某种老鹅一样来回踱来踱去了几轮,表情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