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刚刚结束放风,段肆顶着一张满是青紫色的脸,迎面走来一名狱警:“3820,有人探视。”
段肆的眉头一皱。
谁会探视……
难道是……不会吧……
当他走进探视房间,看清楚玻璃板外的人,应了心中的猜测。
两位少年都褪去了当年的稚气,铁窗里的人满身不良社会的气息,监狱统一的寸头也能不会拉低他的颜值,铁窗外的人却是与其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资本主义气息,大背头加一副无框眼镜,是现下流行的斯文败类。
段肆瞟了一眼狱警,吊儿郎当地坐下,对面的人脸色很不好看,就像吃了屎味的苍蝇一样,如果不是有那张脸撑着,指不定难看成什么样。
苏竞看着他一脸伤痕,手臂也有,脖子也有,新伤已经结痂了,还有许多旧伤左手手掌缠了几圈纱布,有新鲜的血液浸到表面,衣服还是夏装囚服。
两人互相看了许久没有说话,苏竞先开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段肆的语气很无所谓,样子很无所谓,其实心里早就不安了,看到那个人的脸皱起来跟个小老头似的,一点都不好看。
脖子那里贴了一张创可贴,看起来不严重,但终究是心疼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多么担心他就这么交代在这里,当时他身后的那个人是不要命的亡命徒,多杀一个人不多。
段肆心里五味杂陈,脸色却很平静,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苏竞看着就火大,他气,气对方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
苏竞:“你在国外读书读到进国内的监狱里,不解释一下吗?”
段肆:“没什么好解释的,杀人偿命再正常不过。”
又是这样,无所谓的样子。
苏竞道:“我不会跟阿姨说的,我找了最好律师团队跟进你的案子……”
“不用!”段肆打断了他的话:“我因为误杀了一条人命判了二十年,你觉得我是因为什么才会被判这么重呢?”
“……”
说明对方的人有一定的势力和财力才会把人钉到这个程度,否则按平常的话,失误致死也就三五七年而已。
这个案子究竟有多棘手,在来的路上,岑助理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是有人专门针对段肆,对方还不是一般的人。
“妈怎么样了?”段肆转开话题,开始询问一些多年不曾听说的日常。
“想知道自己回家看。”苏竞嘴上挖苦他,却又心软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照片,里面有三个人,背景好像是春节时候的装饰,每个人穿得红红火火的,笑得很开心,唯独没有段肆。
手机屏幕贴着玻璃板给段肆看。
“年初拍的。”
段肆凑过去看得很认真:“嚯,这丫头长这么大了?想当初就我一个手臂这么大而已,老妈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李叔开始有白头发了,不错不错,大家都挺好的。”
“我呢?”苏竞突然问:“看出来我哪里有变化吗?”
“你……变难看了。”段肆是故意气他的,不过有两成是实在话,他现在的脸色确实是很难看。
段肆:“可以跟我说说这些年吗?”
苏竞:“说谁?”
“你。”
……
“你走了之后,阿姨有半年时间不太喜欢笑,我有时课业重不能每天陪他,幸好有睦睦这个丫头给她转移注意力,现在好了,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偶尔会骂你这些年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我进了公司帮李叔,我不喜欢这工作,你赶紧出来接手。”
段肆十分轻松的说:“那你得等上一段时间了,而且我出去之后什么也不懂,不怕我把公司搞垮?”
“不会的。”苏竞眼神很坚定:“我会想办法帮你尽快出来,减到一年就不太可能了,争取三年,或者五年,七年也行,大不了再等……”
段肆摇摇头:“苏竞,没用的,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斗不过,听我的话,不要执着下去。”
苏竞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你总是拉着我向前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我把手伸出来了,就差你拉住而已,你他妈脑子被狗吃了吗?我不要听你随他去吧那些狗屁话,我不随你去,这件事情我非插手不可!”
“竞哥你别这样……”
“阿姨前天跟我说。”苏竞握紧了拳头,尽力把情绪压下去好好说下面的话:“她说不反对了,如果你回来了,我们俩爱怎样过怎样过,我等她这一句等了这么多年……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赌约吗?我们说好了互相等对方四年,少一刻我也等,多一刻我就不等了,可是现在八年了,大家早该放弃,就在我觉得准备到头的时候,你现在告诉我还要等二十年,是觉得我有两百岁活着吗?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像前天那样突然被人一刀捅死,要我在坟堆里等你吗?我偏不,劫狱我也要把你劫出来!”
说到最后一句,站在角落的狱警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这才理清楚两人的关系。
“所以……趁我还愿意等你,你好好抓住,否则我腻了,不等了,你自己哭去吧。”
段肆真的看不得他这个压抑的样子,他好像分分钟要崩溃,要疯掉,万一他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办,这时狱警走过来:“探视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