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
站着的那个,刚刚骑马而来,正是覃屏绍,他面容柔和,衣着体面,是俊俏小生模样。
而狂跑而来,满脸灰头土脸的,自称是康梓岳,当然,从他举动中也可窥见一二。
只见他喝了一大口水,喘气道“可累死我了你,”指着覃屏绍,“干嘛不坐下”
覃屏绍看眼谢缙,恭恭敬敬道“臣站着就行。”
康梓岳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谢缙,因不识谢缙身份,嘀咕道“不坐下怎么讨论问题啊有没有人权啊,为啥见着他非要站着啊,啧啧。”
覃屏绍脸色不愉“请你注意措辞。”
倒是谢缙打开扇子,轻轻一点,示意覃屏绍别说,随后温和笑笑“康公子说得对,覃公子,也坐下吧。”
覃屏绍谢过,谨慎地坐下。
康梓岳开始哔哔“说吧,你们认识钟苓苓”
“是我夫人。”
同时的,另两人回道。
康梓岳眉尾一竖“啥你们开国际玩笑你们夫人脑子进水了吧想太多吧她是我夫人”
覃屏绍紧皱眉头“我道你是什么人,竟是如此粗俗的人,也配得上苓苓”
康梓岳撸袖子,露出黝黑的手臂“想打架吗”
覃屏绍不客气地回怼“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但这种情况,我也乐意奉陪。”
气氛近乎一触即发。
谢缙用折扇掩住嘴巴,无声地笑笑,先让他们吵完。
小环敲敲门,露出了半个脑袋“三位爷别吵了。”
康梓岳看见小环,就觉得亲切,老话说,想要追一个女孩,一定要搞定她的闺蜜,他坚信小环站在自己这边,立刻问“小环,你说苓苓是不是最喜欢康梓岳”
小环吓得双环髻都往上翘。
然后小声说“喜欢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康梓岳“”
耿直的小环想起还有别的事,便说“是这样的,夫人在厨房,让我煮茶端过来,不过”
她侧身,茶掉了一地,全没了。
小环挠挠脑袋。
谢缙最先反应过来,笑道“我帮你重新煮。”
小环高兴了“好呀好呀,这回我应该不会煮坏了,你是谁来着哦对,靳榭公子,过来吧”
康梓岳和覃屏绍坐着好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
顾宅只有一个厨房,煮饭在厨房,煮茶在厨房,钟苓苓在厨房做饭,因为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把他们都赶到客厅。
如今因为小环求救,那谢缙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
反应过来的康梓岳,噌地站起来,对覃屏绍“你还愣着干嘛啊走啊,要让那谁,靳榭和苓苓独处吗”
覃屏绍苦笑,也站了起来。
康梓岳说“欸,我总觉得你对这个靳榭特别恭敬,为啥”
覃屏绍想起谢缙让他禁言的手势,只是摇摇头。
钟苓苓往汤里撒了把葱,就看小环把谢缙领进来。
小环还邀功似的“夫人,靳公子说他会煮茶,我把他带来了。”
谢缙只是眯着眼朝她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看着起开的锅,朝里面加入香料、茶叶,注意火候,边搅拌。
他走路有点慢,长期卧床,身体还没恢复完成,所以动作轻缓,没发出什么杂音。
钟苓苓也停下刀。
厨房有片刻静谧。
好像两人的相处得到平衡。
直到钟苓苓忍不住,拿起菜刀,直指他,冷笑“你竟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敢自己一个人来找我”
谢缙缓缓把手举起来,微笑“夫人此言何意”
钟苓苓说“以我的能耐,完全可以杀了你,然后逃出大周。”
谢缙脸上笑意不变“那就杀了我吧。”
钟苓苓“”这人说话,怎么总能这么单刀直入
他微微收了笑意,朝她走来,脚步没有迟缓“如果你想杀我,那就杀我,我这回来申县,是独自一人、瞒着他们。”这个他们自然是一干属下、暗卫。
“所以你杀了我,最好把我的尸体处理了,然后再逃。”
“不要去东晋,东晋已到强弩之末,我觉得,最好去的地方,是长安,最危险,却也最安全。”
连后路都替她想好了,这个疯子。
钟苓苓把刀收回来“你走吧,我不想染了我双手。”
谢缙把煮好的茶分在茶碗里,正要出门,就看门外康梓岳和覃屏绍蹑手蹑脚走过来。
他十分自然把端茶的工作交给他们。
然后翩翩然走了。
只留他们在厨房门外,听到钟苓苓对着鱼头,猛地一砍的声音。
两人毛骨悚然,乖乖离开厨房。
钟苓苓眼眶通红。
记忆中温柔的母亲,寡言但宠爱她的父亲她从没以代国后代自居,因为父母从不给她灌输仇恨的想法。
但是,有些仇恨,是永远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