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旭赶过来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几乎可以说,他前脚刚派人通知叶家诸人,后脚他就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出现在叶府大门口。
叶同德父子亲自把他迎进家门。
小阮氏在正院等候。
按常理,昭昭和叶晚应该呆在她们的院落里等消息,但她们待不住。
这对连面子情都不剩下几分的姊妹在互望一眼后,默契十足的藏身进正院花开富贵屏风的后面。
小阮氏注意到了她们的小动作。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无奈又气恼的嗔她们一句:“越长大越没规矩。”
现在的她却没这份心。
皱着张苦瓜脸,如同即将被判刑的死囚一样,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昭昭在时隔数个时辰后,又一次看到了郑明旭。
他换了身衣服——对此昭昭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在马车上的时候,他旧疾复发,早已疼得汗湿重衣——脸容苍白憔悴,耳鬓、肩膀还零星可以看到逐渐融化的雪花。
他的双手就如同当日在多宝阁一样,轻轻做宝塔状,搭放在黑狐皮褥子上。
白的手指,黑的褥子,映衬在一起,更显得那双手白皙修长,宛若最上等的羊脂白玉。
在叶家人严阵以待的目光中,郑明旭将他此行的来意说了出来。
小阮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拒绝,“郑三公子,你死心吧,我绝不会让昭姐儿跟你去郑国公府探望你母亲。是,我是很同情你母亲郑国公夫人的遭遇,也很遗憾她是从我们这里离开时出的事故,但是,这并非我们用来委屈自己女儿的借口。”
开什么玩笑,她女儿还没订亲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一个男人回家去安慰他因为全身粉碎性骨折而痛苦不堪的母亲?
她除非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同意对方如此荒诞又可笑的请求。
叶同德和她也是一个意思。
他就算不顾虑大女儿的名声,也要顾虑小女儿的。
郑明旭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在听完叶家夫妇的拒绝后,对为他推轮椅的小厮轻轻点头。
那小厮会意的双手捧着一沓叠好的纸上前,呈递给叶同德。
叶同德莫名其妙接过,翻开,然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无比。
叶家人虽然不知道那沓纸上写了什么,但是他们能够感受到叶同德身上那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撼和恐惧。
“老爷……”小阮氏心头急跳的想要将那沓纸从丈夫手中抽出来,被叶同德下意识攥紧。
“郑三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叶同德哑着嗓子问郑明旭。
“叶大人不是在明知故问吗?”郑明旭面带疲惫却温文尔雅的说道:“在下也知在下这样做有违君子之道,可若非令媛将我母亲引入贵府,今日这起天大的祸事,又怎会发生呢?”
天知道还在多宝阁泡着药浴缓解身上寒症的他听说母亲郑国公夫人因为他的亲事险些命丧朱雀大街时,他心里有多难过和愤怒。
而这一切,都是拜叶家的二小姐所赐。
恨不得将叶晚活撕了的郑明旭半点都没给自家兄弟的未婚妻留面子,直接把叶晚的所作所为,捅到了小阮氏跟前。
小阮氏面色大变的站起身,一把夺过叶同德手中的纸张,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只见上面用仿若亲见的口吻,把小女儿今日的所作所为描述的清清楚楚。
大脑一阵眩晕的小阮氏几乎是飞蹿下炕,以前所未有的力气,推翻那座黑檀木镶花开富贵绣画屏风,双目圆睁的注视着自己的小女儿,颤着嗓子问:“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吩咐彩珠,让彩珠找她表哥假扮成小厮的模样去、去郑国公府……你,你,晚姐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叶晚用力咬着下唇没有做声。
她并不后悔自己对叶昭的算计,她只恨自己的运气为什么这么糟糕……刚一动手,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甚至全家都因此被连累了个够呛。
心心念念都在母亲身上的郑明旭没那个闲工夫看叶家母女的热闹,他将目光从目不转睛打量他的昭昭脸上收回,继续用一种强势异常的口吻告诉叶同德,彩珠的表哥已经被他下令带回郑国公府,与之同时,一沓与小阮氏手中一模一样的纸张也随时都有可能连着那个所谓的表哥一起,送进合德长公主府,端看叶大人作何选择。
叶同德面上恨恨磨牙。
“你威胁我!”
心中却在震撼对方的本事。
意外才发生多长时间,郑明旭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甚至汇聚成稿,直接送到自己面前来。
相比起自家那拙劣无比的探听消息手段……
叶同德简直想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抱歉,在下也是事急从权。”郑明旭微微欠身,眼中的坚持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并非我叶某人看不起自己女儿,”叶同德忍着气,“委实是我这大女儿她就是个草包,恐怕去了郑国公府也帮不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