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开始亮起来了,那浓重的雾气此时最盛,午门里的守军连十步以外都看不清,可无人举火,他们知道,此时点火只能被敌军当成靶子,每一个人都身着鱼鳞甲,三人的大弩早就满弦,他们也是猎手,与韩城西的带去的军队不同,他们才是这个破碎的国家真正的精锐,他们在战场上无一不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他们在等。
一阵阵脚步声透过浓浓的雾气传来,似乎震的整个临安都在抖。
“放箭!”一声军令声嘶力竭。
一瞬间几百只铁羽箭扎进了浓雾,弓弦的嗡鸣声震的人耳朵生疼,可是没有任何回响,像是射进了一团棉花又或是一片湖水,连那整齐的脚步声都停了下来。
整个离阳好像都安静了,就如同这一夜和往常一样没有区别,刚刚的厮杀不过是一场梦,守军的百夫长手持长弓,一只火箭搭在弓上,他如一只豹子般盯着前方的那片浓雾。
张弓,射箭。
箭簇上缠了火棉,射出的那一刻就被点燃了。如那七十年一遇的金宫星落(规律性的流星雨,七十年一次。它的出现经常被认为是大凶的征兆)。无数的火箭如雨落一般点燃了皇宫的城墙。无人叫喊无人奔走,还是同样的安静。
忽然城门洞开,一队金甲铁骑奔出皇宫,手执八丈长矛。
“鬼方骑兵”云煜道。
“原来刘仁川留给这个江山的最后的希望就是鬼方的骑兵”沈荻拔出了腰间的刀“真是可笑”
“刘仁川没想到,到这个国家陷落之时刘仁川也只单单组建起了一只不足五百人的骑兵”云煜同样拔出了沉渊,“收盾!拔剑展弓!”
“图军功者奔在前!”云煜大喝。
清晨的雾气氤氲着,血气同样混杂在雾气里,城郊的贫农来到河边打水,却发现整条河水变得血红,浓烈的血腥味传了十几里。
无数的富贵人家拖家带口地备了马车出城,东西城门堵得水泄不通,有几十人的浪子游民趁着此时打家劫舍,城内的房屋处处有火光,传说里的森罗炼狱现就出现在破晓的离阳。无数的夜獠盘旋在空中等着众人散去时去啄食那些刚死去不久仍带着余温的尸体。
人们总觉着夜獠是灾难的象征,但夜獠并不会没有原因的出现,带来它们的往往是出征的军队,带着杀气的人。
真正的死神的奴仆不是那些夜獠,而是人。云煜瘫坐在城门旁,尚有余力的尘羽正在检查那些敌人的尸体,每个人都拿着一柄长刀,对着每一具尸体都往心脏插一刀保证他们死了。
云煜愣愣地看着他们,忽然在云煜身旁不远处的一个金甲骑兵突然跃起奔着云煜而来,那名士兵手中拿着一柄短刀,大喊着冲向云煜。
云煜翻身往后一滚,以一种不太美观的动作躲开了那名士兵的拼死一击,随即三名士兵反身压住了这名士兵,那名士兵仍是叫喊着,说的是鬼方语。
“他说你为什么要这样,毁了他的国家,你这个食人的恶魔”沈荻从小生活在鬼方,自然懂得鬼方话。
云煜顿了顿对着那个士兵说“我没毁掉任何人的国家,这天下向来是你们鬼方口中盘鞑天神的,谁做君主无所谓,谁掌权柄无所谓,我今夜来也不是为了争这九层高台上的位子,我只不过是一个来找仇家算账的浪人,这天下是谁的我不在意”
沈荻将云煜的话翻译给了那个士兵听。
“你杀了我的哥哥,我的师傅,你愿不愿像我们鬼方人一样和我决斗!”
云煜看了看那个士兵尚带着稚气的脸庞,“可以啊,不过不是现在。今天我放你回鬼方,等你再长大一点,等你的金甲骑兵的人数再多一点,你亲自骑着你们鬼方的虞马像今天的我一样冲开离阳的城门的时候我再和你决斗。”
云煜对着身旁的一个尘羽说“城门那不要拦他,给他匹快马,让他回家去吧”
“你叫什么?”
“鬼方三部拓跋木卮”
“离阳云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