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没那么天真,指望警方真就轻易按他的设想结案。从查明鲍律师身份的那一刻起,他谋算的就是对方的社会地位和人脉。
哦,还有他那根本不存在的良心。
“算算时间,一会儿警方该给你打电话了。”
姜融说话时顺势远眺,望向了城市的西边,那里有丝丝缕缕的光正从乌青色厚重的云层中倾泻而下。
他指尖捻了捻空中看不见的光线,右手缓缓一握,最后近乎是一锤定音地道“案子可以尘埃落定了。”
“姜融。”鲍律师这时忽然叫了他一声。
他未转身,声线还是抖的,却忍不住在笑,笑了一声又一声,最后竟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你这是在威胁我”
他脚尖顺时针划过半圈,“嗒”的一声点在地上,急促、刺耳,正如他此刻说话时发出的声音“你一个八岁不到的小孩子,可以说目前除了我以外什么都没有,你敢威胁我”
“就凭这些东西”他越说越觉得荒唐可笑,“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可我既然能毁了它们,照样也能毁了你”
“我可以亲自动手。”
“也可以说是姜四清等人不满你栽赃诬陷,半夜偷偷潜入酒店将你杀了。”
“至于警方怎么调查、媒体怎么追责、大众如何看待”他冷笑一声,轻蔑之意十足,“毕竟在你眼里我最擅长处理这些了,不是吗”
沉默,又是他最讨厌的那种沉默
鲍律师忍不住躁意,鞋跟在地上来回碾了碾。此刻他正挡着窗外的光,想看看姜融脸上是不是有害怕、后悔、求饶等情绪却看不清。
不得已,他又提起步子,一步一步朝着姜融慢慢走去。光从外面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黑又长,风吹起米色的窗帘,窗帘打在影子上,扭曲、混乱、诡异空气里不知不觉间又聚起了那股足以侵肤入骨的冷意。
鲍律师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打喷嚏的,他收了笑,语速放得同他的步调一样慢,因此也渐渐带出了他那最擅长的自作多情,他说“可是姜融,叔叔不会那么做的。”
“因为叔叔”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舌尖正抵着上颚欲发出“t”这个音,对面渐渐要被黑影所吞噬的姜融却忽然有了动作。
“不,”他说。
同时,风声渐啸。
鲍律师身体无意识地一顿,刚刚他颈间似乎有“呲”的一声,细细长长又凛冽刺骨的寒意,他抬手触了触,还未感到什么,耳边便又响起极轻的一声
啪嗒。
他垂眼看去,地上刚躺了一枚刀片,不到五厘米,还有点点血迹。他搓搓手指,指间黏黏润润,毫无疑问这是他的血。
痛、他这才感到痛他蓦地抬头,忽又顿住,身体像是瞬间僵成了一块冰。
只因这时,风中才传来姜融的下半句话“这才是威胁。”
“你想死吗”
“不想”鲍律师想也不想地答道。
他的头才抬至一半,很难受,但他现在已完完全全失去了抬头的。他只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此时正有一缕天光从他身侧漏过,映在姜融右手指间,冷森森、一闪一闪。他知道,那是一枚不知什么时候就能要了他的命的刀片
莫名地,他忽然忆起第一次在网上见到的姜融那组照片。
姜融现在的表情定和那时一样,是一种能将生命带入死寂的冷和静。
他当时是怎么评价的“了不起”、“极具艺术感”、“令人惊叹”,也是“独一无二的口口口”
“sgthefragranceofbood,ifdrequieha”
这时突如其来的一阵铃声忽然打断了鲍律师的思绪,也打破了这间房里近乎静止的空气。
“是警方的电话。”姜融语气笃定。他指间寒光一闪而没,当再次晃进鲍律师双眼时,他已淡淡吐出一个字,“接。”
一个字,很轻。杀气却像刚刚的血,腾地一下炸在他颈间。
“言语也是能杀人的”,今日之前,鲍律师本以为自己比谁都要明白这个道理。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已不得不先向姜融妥协。
或许也不是妥协鲍律师暂且抛去脑中纷乱的思绪,做了一次深呼吸。
真正接起这个电话前,他还有一件事要确认。已经不像初次见面,他会自作聪明地认为姜融连字都不认得。他直接问道“如果受害人是你的话,最终只能打成强制猥亵罪或故意伤害罪,你知道的吧”
姜融知道,这个世界法律所定义的罪受害对象仅限于女性。所以他还有另一个野心啊
“但我要你打成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