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邬只得将方向告诉她,她也不是一无是处,于是颤巍摸路,夜里起雾,她越发不安,她怕黑,不见五指的夜色,让她胆战。她不见任何火亮,只是走了几步,她便寻不见了满邬。
她镇定自己,心中一遍回旋着满邬的话,想着即将要与邓郁之相见,心中便安了几分。
慢慢的,透过不知硝烟亦或是迷雾,她看到了星星之火。
营前的木桩上一人在那儿候着,朱旬一眼便瞧见,是他。
那人束发而立,一带玉簪裹了发髻,面色润白,一双丹凤眸引彩,他此时着一袭白衣,伴雾气如仙人同,眉眼挺立,一颦一笑皆如玉。便是在这战乱,他也不显落魄。更衬他的风骨。
朱旬见此,忙小跑至前,邓郁之见到她,转而一笑,“阿旬,可算见着你咯。”
朱旬有些流泪,她笑着道,“你装什么啊,穿这一身。”
邓郁之见着忙用衣袖擦拭她面庞的泪珠,只是看着她,并未二话。
朱旬眼睛看着脚尖,有些斥责意味的道,“你为何不寻我?”
邓郁之立马将袖子移开,扬声道,“哟,我可记得我一闻朱家灭了便专派人马八百里加急去找你,没想到这崽跑到对面去了。”
朱旬闻此更难受了,在他胸前靠着哭了,双手却并未像之前对待周迢那般环抱着此人。
邓郁之被她这一靠有些发麻,见她哭的凶,他边抚她的背,便缓声道,“你也是及笄的人,怎还如三岁孩童般。”
她离开他,眸子猩红,“许久未见了。”
邓郁之见此也被她带的有些不适,他牵着她的衣袖,头也不回的往营中走,“你也真是,就看我二人在这营前啼哭。”
话虽如此,他也有些晶莹。将他带入他的帐后,他忽然拍了手,一下从椅上站起,“我忘了,我还未与殿下说此。”
“如何?”朱旬抬眸望他。
如风般的人忙走来走去,他看着朱旬,半晌才道,“摄政王疑心重。”
邓郁之走到帐前,却未回首,只道,“阿旬,你且歇息,待我去寻殿下。”
朱旬应了,便见邓郁之无了踪迹。
邓郁之缓步入了主帐,抱拳道,“殿下,臣有一友人今日投此,那人至小与我情同手足,我二人如兄妹亲昵。今臣贸然带她如帐,请殿下责罚。”
榻上之人闻此便起身,幽幽道,“从何处投奔?”
邓郁之心战,“丞相之营。”
“放肆。”
“邓卿,你何时如此行事了?”
“殿下,臣可以身家性命担保,此女无敌之意。”
那人摆摆手,“将那女子带来。”
邓郁之应诺,退下便飞奔本帐,头上的发髻有些松散,“阿旬,殿下要见你。”
他轻声说,“怎么在我面前委屈就在他面前再委屈一次。”
朱旬攥紧手,“我若令他不满,会遣我出营否?”
邓郁之有些犹豫,可仍答,“不会,看见我的颜面上,至多罚你几下。”
朱旬舒了口气,拉开营帘,入榻前,跪下行礼,“见过殿下,小女乃朱氏一庶女,久仰殿下大名。”
榻上之人冷笑番,“朱氏,不是灭了?怎得一漏网之鱼?”
朱旬静声答,“朱氏主干已灭,小女悲痛,可小女曾与父亲一纸之约明言只存血缘不存亲谊,至此幸得逃过一死,在城前遇见一贵人,小女便乞求搭载一程,他便是丞相大人,他先置之不理,而后见小女乃朱氏后人便应允小女,被他带走,小女受皮肉之苦,他还将小女囚禁他的书房,幸得有些书籍解乏,小女偶然寻得一地图,便在心中默记下,恰逢丞相大病,营中侍卫全无,想必丞相也料不到小女有一胆量私自逃营。”
摄政王笑笑,“竟是如此?”
他拨开床帘望她何样,只见女子低头跪拜着,头发披散,着一身水袍,“抬起头。”
朱旬抬首,看着面前之人,他亦披着发,也是双丹凤眼,面庞棱角分明,却比周迢的脸还要煞白几分。
眉眼间比周迢更峰,虽说同父异母兄弟,长相却大相径庭。朱旬觉着周迢是高贵不可攀,而他,有些令人心寒。
朱旬此时未施粉黛,却秀丽三分,配着湖泊色衣裙,如画中人般。
周攰蹙眉,“这身衣裳何人所买?”
她依旧低头,“回大人,丞相有一婆,她见小女可怜,便给小女身衣裳。”
“曦婆不是在檀居?你不是说你在帐营?”
朱旬答,“丞相起初对我有所疑,于是将我囚于檀居,后觉檀居人少,见我也无反抗之力,便将我送往营中看守。”
邓郁之有些气愤,“他们定知晓你我关系,欲用你换我军一败。”
周攰颔首,随即厉声斥道,“来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