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承认失败对这个骄傲了一辈子的男人来说太过艰涩,以至于缪锦程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全部气力,他垮下肩膀苍白道,“要谈什么条件你尽管摊开说吧......”
顽固的父亲真的缴械投降了么……除了一丝不真实感,缪之清还有更为复杂的心情亟待消化。
她有些想笑,为她和马休的苦尽甘来;她又有些想哭,她第一次同情起面前这个冷硬强势的男人。
缪家就像一架庞大错综的家族机器,创造它毋庸置疑是相当艰难的,可维系守护它的人恐怕付出了更多宝贵的东西,诸如自由和自我。
缪家人骨子里的顽疾早已积重难返……
从祖父到父亲,差点就延续到她了,或许没有马休的出现,在她和袁歌分开以后,她会逐渐考虑起听从父亲的安排,继续这桩可笑的使命......
瞧出媳妇儿情绪的起伏,马休把她的头轻轻按进怀里。她的怀抱永远为她敞开,收纳她一切好的坏的心情。
此刻她当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无论这个家曾经在她生命中扮演什么角色。即将真正脱离这个从小养育她长大的地方,任谁都会茫然失措。
......
剑拔弩张告一段落,惯于服侍的福伯为他们沏上热茶。
马休悠闲地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口腔溢满清香。书香门第尤为重视这饮茶文化。
她是个俗人,并不懂茶,于是作势要把杯子怼到缪之清嘴边,让媳妇儿品鉴一番。
缪之清瞥了她一眼,分明是警告的意思。
马休讨好地咧咧嘴,好脾气地放下自己手中的那杯,把另外干净的一杯递到缪之清面前。
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换作其他场合倒也罢了,刚经历一场精神摧折的缪锦程如何能忍,他怒火中烧:“不要欺人太甚!要说什么快点说,说完你们俩都给我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缪家和我的面前了。”
“喂喂!请你搞搞清楚现在主动权在谁手上哦!”马休又拿起手机嘚瑟地左摇右晃,要胁这件事还真是会让人上瘾呢。
缪锦程吃瘪,只能默不作声。
坐地起价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爽哦!!!
“当务之急是让缪缪顺利毕业。”
“你想让我帮我女儿拿到毕业证书和硕士学位?”
“笑话!有你这么看轻女儿的么?缪缪哪里需要走后门疏通关系!她智商180,你不给她的导师施压,她绝对能顺利毕业的!”
缪之清听不下去了,揪住她的衣领小声道:“你能少夸大其词点吗?我智商哪有180?”
马休凑近她,一脸困惑:“你测过吗?没有180?”
缪之清的手从马休的衣领爬上她的脸蛋,狠狠地往外扯了扯:“你想什么呢?没测过我也知道,我智商不可能180,请你以后多说些有事实依据的话。”
马休不甘不愿地撅起嘴巴:“你改天还是去测测吧?我媳妇儿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180?”
眼见这两人聊个智商都能聊到快要亲到一块儿去的程度,缪锦程连忙一口应承下马休的要求:“我知道了,之清的学业我不会再插手了!你届时可以自行联系你的导师。”
“嗯。”缪之清微微颔首,如今她第一件记挂的事情就是回学校完成学业。一纸文凭从起初对自己学习生涯的一个交代,变成了现在通向新生活的其中一柄钥匙。
见缪锦程神色紧绷,马休笑开了:“您放心,我不是来这讹你的,我还剩下最后一个要求。让我和缪缪去她房里收拾一下东西,毕竟她从今往后也没可能再来你们缪家了。”
马休还记得三年多前视频里缪之清给她介绍了房间里那些留有她青春记忆的小物件。她们俩本质上都是念旧的人,马休不想就这样仓促地离开。
“随你们。”如果这是最后一个要求,缪锦程欣然同意。无论如何,只要马休不公开她和之清的恋情,即便是赔上了女儿,他对缪家也是问心无愧的。缪家最丢不起的是同性.恋这个人啊……
幸好老爷子那里还有外省的兄弟那一支,再不济可以召回思程一家。听说思秋和一个医生结婚了,这香火总是不会断的......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这是旧时读书人的终极抱负,显然已离缪锦程远去。他现在所能做的唯有及时止损,保住缪家最后一丝颜面。
缪之清从马休身上起来,她的余光略有担忧地扫过马休的大腿。
但对方起身动作矫健,显而易见地,没把媳妇儿这点份量当作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