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人提起当年,轻描淡写的几句描述,概括不了当初的波涛汹涌。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惊蛰曾问袁瑞秋,“我们去哪儿”
袁瑞秋毫不犹豫地回答“北平。”
惊蛰愣了,表情有瞬间的迷惘和踌躇,作为土生土长的奉城人,他这辈子没离开脚下这座城市,更别说去过京城,那北方的喉舌之地,袁瑞秋安慰着他“只是暂时的离别,我们迟早会回来的。”
他们没有选择陆路,而是选择了坐船,地点就在惊蛰先前干活的码头。那里挤满了远渡重洋、出城旅行、去外地探亲或求学做生意的人。
人山人海中,他们的逃离并不是一帆风顺,看似风平浪静的乘船之旅,却难得遇上了戒严。乘务员带着礼节性的笑容,一节一节从关口搜到了车厢,尽力不惊扰妇孺孩童。
袁瑞秋此时的打扮就派上用场了,他穿着那曾经谢七为他购买的白衬衫,西服外套,脚蹬一双皮鞋,领口插着一根钢笔,再提着一个藤制箱子,像极了一个带着家仆出来旅行的有钱学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他们递过两张船票,其中一名乘务员看了几眼,便没再关注,另一名乘务员却警觉道“请问两位客人,能否询问一下你们的名字”
这青年模样和学生打扮的人交到他手里的票,是那种不实名的船票,换言之,不是排队买的票,而是从黄牛手里买的高价票。
袁瑞秋很镇定地报了两个假名,乘务员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在袁瑞秋脸上徘徊,从五官眉眼到体型身高,袁瑞秋的表现很平常,但他身后家仆打扮的人反应却很僵硬。半晌乘务员那两片唇瓣动了动,目光灼灼道“不好意思两位客人,因为我们船上出了点事,可能有伪装成老百姓的劫匪混入,为了船上客人的安全,能否请两位暂时配合一下,让我们检查一下你们的行李箱。”
袁瑞秋能说不吗,他的行李箱被人打开,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之外,其余都是一些市面上贩卖的外国翻译书,几根钢笔,一些写满了字的英文稿纸,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留过洋的学生,没有任何破绽。
没有想象中的东西,拿
着稿纸,乘务员眼疾手快地读着,可惜他英文水平有限,根本读不懂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他只能放下了,目光滑向最角落一个破旧的小箱子,眸光闪烁了一下后,问道“请问我们可以打开那个箱子吗”
不顾惊蛰的拒绝,他的手已然伸了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不要对这名小先生无礼,他是我的客人。”身后传来了一个醇厚的声音,那是一个高大俊美的金发男人,深邃的蓝眼睛相当迷人。他的胳膊被一个金发姑娘挽着,两人的五官极为相似。
“爱德华先生”乘务员惊疑不定地叫了一声,顿时不敢再搜查。
“又见面了,小绅士。”在袁瑞秋的目光望过来时,男人微微一笑,俊朗而迷人,主动伸手问好,“你们要去哪个城市也许我们的目的地正好一致,感谢上次你对我妹妹的帮助,接下来的旅程请务必让我们兄妹尽一次地主之谊。”
“谢谢两位。”在惊蛰惊讶的目光下,袁瑞秋回礼,金发姑娘伊莲娜见状,甜甜的笑了。
这样的缘分便持续了三年,直到袁瑞秋回到了袁公馆,做了新的主人,惊蛰成为他名义上的管家,这场交往都没结束。
“你到底对那两兄妹怎么想的”惊蛰问,他跟袁瑞秋两人,一坐一站,一个写文章,一个就在旁边看第一手书稿。
袁瑞秋写了多久,他闲来无事,便也看了多久。
听了这话,袁瑞秋的笔尖一顿,他抬头道“你也觉得那两兄妹对我的态度不一般”
爱德华对袁瑞秋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这两年陆陆续续买了不少的礼物,读是一些高档的礼物,从正常走亲访友的红酒、手表到小轿车,袁瑞秋每次都拒绝了,但回过头依然会收到新的,这完全不像,对方所说的,是一个读者对作者的感情。
“爱德华,我们是朋友,你不要再送我东西了。”一次会面中,袁瑞秋如此道,“你的热情好像影响了伊莲娜,她总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也许你该向她好好解释。”
面对袁瑞秋的试探,爱德华心里喜欢他的聪明,面上依然笑道“别误会瑞秋,我在国内没有多少朋友,难得遇见一个,伊莲娜自然会关心些。她是知道
,我喜欢黑头发、大眼睛、长睫毛和白皮肤的美女,最好那个人还有些才情,脾气好,能让我妹妹喜欢。”
一听这么多条件,袁瑞秋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