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命苦,几年前去了。”
玩家们一愣。
田汉中接着又哽咽道:“村里没多少姑娘。这里没稳婆,生孩子是道鬼门关,撑下来的,也没能熬几年。”
虞楚越用手捂住了嘴,小声道了声抱歉。
论拼演技,他女装博士还没怕过谁。
“原来如此。”郑叹如释重负,“楚小姐,要不你出门透透气?”
让虞楚越再留在这里,他不敢保证让关凤拳打死队友不说,他自己的心脏都不好受。
虞楚越没多辩解,给田汉中鞠了一躬,起身潇洒出门。
他没有到院子里透气。他在树林里狂奔的时候已经享受过大自然的清新空气。
田汉中身上藏着天大的谜团。虞楚越也发现了,从他口中套不出有利的情报来。
不趁现在着手调查,对不起他队友背地里吐槽他整整半天。
会议室外有几个仆人。虞楚越躲开他们的视线,悄悄沿楼梯走上二楼。
他躲在墙后,往走廊上扫了几眼。
万幸,这一没有另外的人。
田汉中的古风豪宅是方形回廊结构,地上铺着考究的猩红色地毯,中空部分直通一楼败家的鲤鱼池。
虞楚越尝试推开几道门,这些房间全都上了锁。
他把步子放得很轻,猫儿似的,一边走,一边将楼道格局记在脑子里。
忽然,他听到背后门把转动。
几乎在同时,虞楚越的身影被空气吞没。
【玩家使用称号技能[取暖]。幻觉施加范围直径10米,剩余时间5秒。】
管家从书房走出,疑惑地望向空无一人的走廊。
他在开门的一瞬间,似乎在门外看到一个少女的影子。
大概是错觉。
管家锁好门,嘀嘀咕咕地走了。
他所目击的“少女”悄无声息地站在门的另一侧,抬首打量着这间空旷的房间。
这里装满书籍,可以算小型的借阅室。墙壁上贴着暗金流纹的壁纸,书架几乎要将三面墙壁全部占满。
虞楚越扫过书架上露出的书脊。
书籍大部分与历史、文学相关,很符合田汉中所展现的书生气息。
他在房间周围转了一圈,目光被一本奇怪的图书吸引。
它的年代足够久远,尽管被保养地足够好,仍旧无法抵御它被渐渐被岁月腐蚀,生出斑斑点点的霉变。
摆放在这里的书籍都在书脊上印了名字,只有这本书没有。
虞楚越捏着鼻子,将书抽了出来,对半翻开。
书页基本都散了,由于过度氧化变得十分柔软,搓一下就能撕破。
左半页上是一幅手绘插图,炭色的笔迹已经糊开发霉了,但能依稀辨别出这是个年轻高挑的男人。他的着装以兽皮为主,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他脸上并没有村民标志性的彩绘。
右半页则是文字,虞楚越发现自己看不懂。
这个副本中,村民所使用的语言是华夏国的官方语言,原本就存在于五个玩家的预设配备中;上一个副本的语言古洋语是直接植入玩家脑中的。
然而这本书上的文字,虞楚越只掌握部分词汇。
因为那是神明所使用的语言。
懂多了,是会发疯的。
与他得到的公式书差不多,这本书同样是动物毛皮的材质,触感滑腻。
他又翻一遍书,根据能理解的词汇,大致了解整本书讲述的内容。
这是个有关麋鹿的故事。
许多细节是他看不大明白的,可令人吃惊的是,书上做了大量批注与笔记。
因此他能够了解一个大概。
虞楚越发现,他们所见到的村人,并非此地的首批居民。
插画男子和如今的村民不属于同一支族群。他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早在村民的祖先来临之前。
这是一本记载原住民的书籍。
在村庄所处的地点,曾生活着另一批人类。他们活跃于封建时期以前,供奉着名为“伊赫乌蒂”的女神。
这批住民何去何从,虞楚越没从书里找到答案,做批注的人也未能给出说法。
虞楚越能从批注的口吻里看出来,批注者同样不能通读整本书籍。
没有错,批注者——们。
书页中的笔记来自于不同的人、不同的年代,有些甚至糊掉大半了,新的读者又会重新描一遍,以保证旧的笔记不因此丢失。
虞楚越翻书时,陡然一阵寒毛倒立。
那是被活物注视的感觉,它附着在虞楚越的背后、头顶,像成群的找到食物的水蛭,滑腻而令人烦躁。
虞楚越回过头去,阅览室中是空无一人的死寂。
可是他的确听到清浅平和的呼吸。这声音不是书房里传来,而是从屋外。
这栋豪宅里,应该只住着田汉中一家与几个仆人。
他知道此地不能久留,打开手机,将书上几页重要的内容拍下来。
随后,他拾起掉在地上的短发,夹进书中的某一页,把书放回书架,按照原来那样,让两侧书籍夹住这本古书,底下留出五毫米的间隙。
田村长的小心眼可真不少。处处都是不起眼的陷阱。
虞楚越从内侧试着轻轻转动门把手,却无法打开门。
阅览室是从屋外上锁的。
所幸窗户未被焊死。
他推开一扇窗,窗外是后院,一棵树栽在窗边。
虞楚越翻出窗外,从外边轻轻推上窗,沿着树干跃落到地面上。
他的脚触碰到地面的瞬间,粘稠的呼吸声陡然窜到他头顶。
虞楚越屏气凝神,抬起头。树木间掩映的玻璃窗仍旧严丝合缝地关着。
这座宅邸一共有五层,虞楚越刚才从第二层跳下来。三楼以上的窗户都被用木板封死。
草丛间充斥聒噪的虫鸣。虞楚越感觉到一股未知的力正朝头顶压下来,氧气变得稀薄,就连树叶间弹来的风都搅着一丝炽热。
虞楚越按住沉闷的胸口,以深呼吸驱赶心头的不适。
他环顾周遭,依然未看到人影。
脚下的泥土很松软。虞楚越踩上去时,总有种错觉。与其说只听到声音没看到人,倒不如说——
这座别墅,好像原本是活的。
就像河流下游笼罩山林的屏障那样,一张一弛,拥有着生命的律动。
他沿着小道,折返回前院,听到了石子滚落在地上的声响。
他飞快转身,弓腰抵御,双手交错,挡住扔向他脸颊的石头。
虞楚越放下手,看到罪魁祸首的脸。
这是方才指着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