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姑娘已整衣过来,向展昭盈盈拜倒,叩谢救命之恩,当下两两厮见,才知这姑娘叫旗穆衣罗,那老者是她的父亲,名唤旗穆典,那瘸腿汉子是旗穆典的二弟,名唤旗穆丁,皆因原先住的地方频犯兵火,这才举家往就近的县邑去,未料半道之上遭人剪径。
那旗穆典感念展昭救命之恩,当下便邀展昭同行,展昭因想着此地荒僻,一来可以沿途照应,二来进入县邑,也便于打听端木翠的消息,当下阖首以应。
旗穆典和旗穆丁草草掩了那几人尸身,这才重整车马上道,这一路倒无多话,入曙时分行至安邑,竟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城邑了,低矮围周之上亦无守兵,进得城中,只一条主街,因着时候尚早,亦无人气。
旗穆典叹道“西岐军过境,守军望风而逃,只留下我们这些百姓遭殃。”
展昭心头一震,忍不住道“西岐军过境”
旗穆丁奇怪地打量了展昭一眼,道“展侠士竟不知么,现放着西岐丞相姜子牙的军帐就在数十里外。只是人家一心要拿的是崇城,从安邑绕城而过,连驻守兵丁都未留下。”
展昭又惊又喜“姜子牙既在,他旗下兵将也都在”
旗穆典嗤了一声道“这点何消用问姜子牙连攻两次崇城无果,急招四方兵将驰援。现放着崇城外猛将如云,这两日还源源不绝有兵将到,只待时机一到,这崇城唉,这崇城”
说到此处,摇头叹息,展昭略一思忖,已猜到旗穆一家必是殷商属民,是以对姜子牙攻崇城,颇多嗟叹。
说话间,已行至街中一户大宅之前,旗穆丁先下车,一瘸一拐前去叫门,旗穆典向展昭道“亏得之前在安邑置产,否则兵荒马乱,还不知往何处去。”
展昭心下踌躇一回,忍不住道“老人家,听闻这西岐军中”
话未说完,门扇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探首出来,迷迷瞪瞪打量面前之人,旗穆丁一拐杖打在他膝上,怒道“狗崽子,连主人都不识得了”
那少年吃了这一痛,反打个激灵清醒过来,待看清面前之人,惊喜莫名,忙将门扇大开,一边厢出来搭手,一边厢大声向门内道“老太爷二太爷并姑娘都回啦,还不起来”
旗穆典呵呵一笑,携了旗穆衣罗的手向门内去,旗穆衣罗行了两步,回头见展昭仍是立于当地,忍不住轻声道“展侠士展侠士”
展昭这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提襟缓步跟上,忽觉面上一凉,再抬头看时,云天之上暗灰色云气涌动,竟是暴雨来袭的前兆。
这一场雨来势极猛,展昭在风急雨骤之中沉沉睡去,睡梦之中,依稀觉得有橐驼步声,眼前模模糊糊,旌旗满目,行伍之军,无穷无尽,一惊而醒,细细辨时,果有沉重步声,似是铺天盖地而来,正惊疑时,听到外间有下人向旗穆典回话“是西岐高伯蹇的军队,想来也是应令赴崇城一役的,绕过了安邑”
原来如此,展昭放下心来,翻了个身,重又睡去
眼见外间的事张罗的差不多了,旗穆典转身回房,刚进得门来,便见旗穆丁倚桌而站,腋下夹了个长条包袱,只是不住冷笑。
旗穆典忙转身将门扇掩上,伸手抹了抹额上冷汗,低声道“此次赖展侠士相助,总算是有惊无险。”
旗穆丁哼了一声道“有惊无险依我说,麻烦刚开始才是真的。你倒是说说,我们和西岐兵遭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他们像这次般拼了性命方才那展昭言说只要他们改过就饶了他们,你见他们中哪一个听进去的还不是凶神恶煞一般,不顾了性命扑将上来。”
旗穆典不以为然道“这个你也放在心上了时值两军交战,西岐那边比常日谨慎也是在所难免。”
旗穆丁顿足道“你怎么还没想到,我问你,兵有将风,西岐哪个将领,是这般悍勇无退拼死求胜的”
旗穆典一愣,忽然心虚起来“依你说,不会撞上那煞星吧”
旗穆丁不理会他,将腋下包裹直掷到旗穆典身上“你自己看。”
旗穆典不解其意,忙将那包裹打开,才发觉是方才从车辕上拔下的羽箭,他擎起一根,用指腹细细摩挲箭根之处,先摸到一个“端”字,脸色先自灰败下来,待摸到个“木”字,虽是早已料到,还是忍不住叹气“说好不好,果然惹到这煞星。”
旗穆丁面色愈来愈沉“西岐诸将之中,以她最为悍勇,也最为护短。现在她的兵丁死了,你说她会不会善罢甘休”
旗穆典摇头道“老二,你忒小心了些。再怎么说,端木翠是端木营的主将,死的是最下头的喽啰,她犯不着为了这些个喽啰撂下狠来。”
旗穆丁叹道“搁着往日,自然不会。但今日天公不作美,诸事不利,我怕事不从人愿。”
旗穆典笑道“那些兵丁的尸首我们都掩埋了,事情未必就会捅出来。”
旗穆丁摇头“那些人因追查殷商细作失踪,端木营的人一定会追查。第二,我们并未将那些人深埋,骤降暴雨,那些人的尸首一定会暴露出来;第三,今日高伯蹇的军队赴崇城之役,势必会发现那些尸首,略加追查,便会发现这些人都是端木营中的,你想想,高伯蹇将尸首送过去,能不惊动端木翠依她的性子,还不知是怎样的恼羞成怒。你且等着瞧,不消多久,端木翠的兵将一定会来将安邑翻个底朝天。”
作者有话要说展昭你杯具了一来就结下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