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言重了。小子不过窃盗他人之作,借花献佛罢了。”傅居言可不敢打肿脸充胖子,这华国古诗词他偶尔拿过来用一用可以,真要他说是自己创作的,他可真没那个脸,也没那个本事。
安寻慎肃脸威严:“居言是吗?可曾想过读课?莫怕,你若有这份心,夫子不取分文,文房墨宝也不由你操心,如此,可愿意来我这里读课?”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皆怔。
宫云岚起初诧异,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傅居言语出惊人,难能可贵的是初识字意便能无人教导自通其精髓,平日言语熟练自如。若换了他,设身处地一想,怕也不能够。
师兄爱才如命,好不容易寻一慧根之人,自然不愿轻易放过。
东陵科举不限男子哥儿,傅居言正当读课之龄,年华正好。也难怪师兄有此一问。
但这一问对傅居言来说却让他啼笑不得,“夫子,小子所言皆是那……”
“书自是通源之本,但没有慧敏之心、不解其意,这番话,你可能如此平常道出?你莫不是以为本夫子什么人都乐意提点一二的?”
不是他安寻慎自傲,他少年时便能以寒门布衣之身短短几载跻身上流,从师拜课,为官布学,又随恩师激流勇退,辞官归乡甘心潜于洪起一心为学,所授之子无不对他崇仰非常、以为文之至高之师。
若不是看中,他绝不会开口。
可惜傅居言并没有被他话语中透露出的背景打动,这让他失落又欣喜。
傅居言当然不会同意,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被这位安夫子看中,不过是仰仗了前世所学和不同于这个时代的一些思想罢了。
这是时代思想发展的差距,他不会以之为傲因而对这个时代的文人之学不以为然,但总归科举之制,无外是经科八股、策论诗赋,有可取之处,也有糟粕之地,前世他就不是那种循规蹈矩之辈,并不觉得自己适应这种应试之流。更不会觉得自己的半挂水平真的就能比肩这些文学儒师了。
最重要的,当然是因为他是个大俗之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能够无后顾之忧的立足这里。官学科举必不是他的
路。
“夫子高看,小子无能,也志不在此。”
没成想一番刻意交好倒讨好过了头,也让他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文人风骨。傅居言心有戚戚,再不复之前的势利之心,诚恳道:“小子得夫子赏识,实是惶恐,只是小子志向浅薄,难当大任。但愿一身机缘所学投报有识之人,为赤诚学子尽绵薄之力。以报今日夫子重识之恩。”
听他此言,师兄弟二人皆侧目,宫云岚更是神情难言激动。忙不迭问:“居言小弟此话何意?你当真愿意?”
不过是再三确认罢了。
傅居言真是有些敬佩这些人了,同时也对自己一身市井之气感到惭愧,“天下为学,然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小子不才,拜师所学一不能勤奋刻苦臻于化境,二不能潜心苦读登舟望远。由是惭愧至极。若能以所得之书助人通径登舟,自然乐意之至。”
安寻慎亦是慎行之人,知道傅居言志不在此,虽心中难掩失落,但并不强求。此时听傅居言所言,竟愿意将无双之书拱手相送,豁达明睿,乃他平生少见。
读书之人最重学识,尊崇师道。所学所获莫不是师道传承,虽不至于派别分明,但如此这般轻易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绝不多见。
虽不知这小哥儿所学几何,但单凭这份豁达,已然让师兄弟两人刮目相看。
安寻慎更是郑重承诺道:“傅小哥儿放心,你相授之学,洪起必不私藏。但是家师……?”此时他自然不会天真到真的以为对方师父是什么乞讨之辈。
傅居言摇头,“家师惯爱冶游,行踪不定,于我已多年不见。”他忍不住笑了,“您请放心,家师对这些毫不在意,自可传人。”
而那边自听了傅居言一番“书山有路、苦海无涯”就怔立不动的宫云岚突然醒悟过来,情不能禁地抓住了傅居言的肩膀,“居言小哥儿,你,这本!这本苦海无涯的……我,能否先默下来允我拜读几日?不不,若不方便,明日默来也可!……啊,还有你那什么《增广贤文》!我改选哪个?……”这人茫然又苦恼地抓了抓头,俨然疯魔。
安寻慎亦是目光灼灼的样子。
傅居言对此大开眼界,强忍笑意,道
:“云岚兄可否执笔?”
宫云岚反应异常快,“有有有,有的!师兄!快备纸笔!”
要是平日里,宫云岚如此对他大呼小叫,安寻慎定要惩戒一番要他好看。但此时也顾不得了。将案几上正在批阅的诗赋扫至一旁,亲自备了新的纸笔,一副准备落笔的姿势。
正要接笔的宫云岚一愣,见师兄立定在案前,半点不退让的姿势,简直要再疯魔一回。但急于默下傅居言的绝句,只好忍了。
傅居言哪里能背下来整一本《增广贤文》。要不是前世工作的时候邻座一同事家里的女儿正开始要上小学,那同事整天在办公室里放《增广贤文》的启蒙录音,将他摧残个半死,硬是记了个七七八八,他这会儿也不敢临场默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