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德福兢兢战战,嘘着年轻的帝王的脸色,小声又不失清晰的道:“福王那边,还等着您回话呢。”
帝王批阅奏折的手一顿,突然重重合上奏折,不知是德福的话惹了他不快,还是奏折里的内容让他摆不出好脸色,冷冷道:“他还没走?”
“这个,据说有要事启奏,不敢贸然离开。”
“他不敢!他有什么不敢的!朕的妃子他都敢……!”自知失言,年轻的帝王东方拓翌一甩黄袍,“叫他进来!”
“宣!福王觐见——”
殿外年仅二八的
福王东方昭明形容秀长,端正温隽,乍一看过去,让人还以为是个哥儿。德福躬身引路,无论见多少次,他都不能相信,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文秀雅致的男子,在一年前接下了帝王密令,意欲挑起整个东陵商营,与东陵两大世家正面宣战。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这位福王的胆子,简直要捅破天,都说他家主子极宠这位福王,可德福却总觉得,福王再这么胆大包天地动不动撸主子的胡须,那,那可能也不能让主子宰了这位吧。德福无奈想到,谁说不是呢,可不就是宠得没边了么?
“微臣叩见皇上。”
“平身。”
德福挥退殿内侍卫宫女,自己也连忙退下。临走听见这句“平身”,错觉自己竟然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等殿中人都走光了,福王才直起身子,从怀中小心掏出那枚季舒交给他的玉佩,双手做捧,神情郑重,隐含激动,“皇上,先皇之子,有消息了。”
东方拓翌激动之下打翻了玉玺,沉重的玉玺滚落地下,铺着厚重地毯的地上传来闷重的声响,打破了一殿寂静,“你说,先皇后?”
“——是。”
如果有另外一人听闻两人对话,绝对会震惊。
先皇之子乃是在座两人之中的福王,先皇与先皇后只此一子,且先皇后宫空闲,再无妃嫔,先皇之子还有其人,简直无稽之谈。
但在座两人却显然意有所指。
先皇后十六年前被二皇子余党追杀逃亡,下落不明,而与此同时,并不为外人所知的,宁国侯府二公子,时任东陵帝师的宁平戟与其妻宁江氏之子,唯一的哥儿宁段瑞同一时间,失踪。
更确切地说,是先皇后携宁段瑞,一起逃亡躲避追兵。
后一起下落不明。
直到十六年后,这枚刻有“昭”的玉佩被呈上,落在先皇胞弟,东方拓翌的手中。
东方拓翌紧紧握着那枚玉佩,良久,在那朵栩栩如生绽然开放的兰花芯蕊上用力一按,凸出的小点被按下去,玉佩底座啪嗒一声轻响,整枚玉佩从中间断开,花与字分离,东方拓翌显然并不意外,里面薄如蝉翼的一张纸条静静嵌在兰花那一半玉凹处的缝隙中,他颤抖着手将它打开——
吾子昭
明:
夏霜百草,萋萋不坠。
期惑长乐,勿复宁安。
此话之后,一朵玉兰印在右下角。
东方拓翌注视良久,闭上了眼,皇嫂,这是你的愿望吗?
勿复宁安,勿复宁安。
昭明的真实身份,在皇兄和你同意将他和帝师之子交换时,就注定永生不得为世人所知。你不愿昭明姓安,难道要他改为谢姓吗?
眼前的福王东方昭明,本该在宁国侯府做他的帝师之子才对。
当年的一个决定,到底要多少人去背负这份代价?
齐王两家,又是齐王两家,如果不是当年夺嫡惨烈,齐王两家作为二皇子背后助力虎视眈眈,皇兄与皇嫂的亲生孩儿又何须因为只是哥儿身份,就不得不秘密送往宁国侯府和帝师之子互换身份?
可惜,这一招狸猫换太子最后却因为皇嫂心腹背叛被泄露了出去,趁皇兄不在,皇嫂秘密接了昭明来宫中之际,二皇子那群人和心腹里应外合,最终导致皇嫂不得不携子出逃,最后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