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得偿所愿,从喜不自胜的东方拓翌那里“讨”了好些花茶出来,还是傅居言当初托福王专门献给皇上的“九吐龙珠”。拿回去的时候没少叫一家子茶痴垂涎三尺。
而傅居言这边却没有他们这般悠闲了。
这话要从两日前说起。
东陵玄始三年八月,泱泱一队军队声势浩荡进入了顺东华曲,随行者包括了宁戟亲选的忠厉军下一支分队队长、老侯爷亲信、宁府精挑万选的随侍下人、女使,加上带队的武宁将军,浩浩荡荡闯开华曲县衙的大门时,差点没把大腹便便的县长大人吓晕过去。
兢兢战战将人迎进了府门,等魁梧高大一脸络腮胡的武宁将军说明了来意,县长才敢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震惊于他们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藏着这样一位背景不俗的人物,这可是不得了了。连忙小心翼翼恭维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知小公子……如今具体身在何处?”
武宁将军摆了摆手,粗声道:“本将带人将公子接走即可,你这里,”他顿了顿,“我这些手下就暂时叨扰了,之后小公子直接随本将北上进京,不用备宴。”武宁将军人粗心细,早看出这位县长打的什么主意,不耐烦应付这些,干脆跟他说明白了。
那位县长果然笑容一凝,随后诺诺道:“是是!下官这就好好招待贵人们,您请便宜行事,若有需要,下官义不容辞。”
武宁将军素来雷厉风行,风尘仆仆一路赶来澡都没洗一个就于当天下午带了队长和几个亲卫赶到了半山村。
半山村地域并不偏远,但幽静的山村中也少见如此人物,几人都是人高马大身形粗犷的,尤其领头的那位,满脸络腮胡,一身腱子肉,再加上常年征战因而很是杀气腾腾的一双眼睛,还未说话,被捉住问路的村民就一个腿软,跌了下去,嘴里不住喊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身无分文,上有……”
被无奈的队长一把揪住衣领提了起来,亮出身上的腰牌,“军中要事,不得延误!我且问你,迎了傅姓公子的葛家二郎家在何处?”
那不识字的村民盯着腰牌哆嗦半天,好歹是信了这伙人不
是什么山贼盗寇,一听队长找的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颤抖着指了个方向,“葛葛正修家……”
武宁将军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显然对这村民将他误认为贼寇相当不满,见消息已经问出,立马招手一下带人走了,留下尿欲强烈的村民看着他们的背影后怕不已。
“乖乖,这一脸凶相,跟那个葛正修有的一拼,莫不是同在军里干事的同行吧?咦?这么一说,前几日见着那葛正修,脸上的疤治好了,也没那么凶了……还军中要事,狐假虎威的吧。”
要是武宁将军听了这诽谤之言,怕是回来冒着欺压百姓之罪也要狠揍他一顿。
一行人火急火燎赶去见老侯爷的亲孙子,沿途被不少村民看在了眼里,顿时引起一片惊惶,实在是他们这汹汹架势,太像找茬的了。
葛立轩在地里摘菜,正好撞见了。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军中的人在奉命找葛正修,看这不罢休的样子,一时懵了,别是正修哥当年在军营里犯了什么事,这是被人上门清理来了吧?
两年前葛正修回乡的时候可算不上风光,当时战事已休的消息还没传到东陵内陆,葛正修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村口,容貌毁了,还带着个小孩儿,衣衫破烂一身风尘,对于村民的各种疑问概不回答,相较于之后归乡的王大石,不像是服役归来,倒像是逃回来的。
刚开始还着实让他们担心了一阵子,葛家人那一阵子对葛正修也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要不是碍着葛正修交出的几两银子,只怕早早就因为怕被连累将其踢出家门了。等到东陵旗开得胜的消息传出来,又见没有人来找葛正修,他们这才放了心。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这是被人翻了旧账不打算了了?
想到这,葛立轩连忙拎着竹篮子一路跑回了家。
进门就喊他爹,“爹!赶紧的!正修哥那边出事了!”
他也不想想他爹一个里正,真要是军里押人,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里正正在厅里喝凉茶消暑,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下,茶水洒了半条腿,正要开训,听清楚了儿子喊的什么,顿时惊了,连忙放下茶杯走出来,“怎么回事?正修那边出什么事了?
”
厨房里等着儿子摘菜回来的葛严氏也听到了动静,忙擦了手也出来了。
葛立轩气没喘匀就急忙说:“村里来了一伙人,说是军中的,正要找正修哥呢!看着凶神恶煞的,还带着刀!像是,来者不善啊!”
搁往日里,儿子一口气说了俩精准的好词,里正心里满意着呢,这会儿却被他这俩词弄得心惊肉跳,“啥?你说啥?军里人?”
里正沉默了一阵,脸色开始变得不好,显然是和葛立轩想到一块去了。
他进屋披了外褂,就要往外冲,被葛严氏给拦住了,葛严氏也急,但到底更担心自家人,“你这老爷子,什么都没问清楚呢就过去,那可是带刀的军官!你去了又顶什么用?再说了,这……也不一定就是找麻烦的呢!”
葛立轩急得跳脚,“娘,我看着那些人冲过去的,一色儿的不是善茬,你怎么还拦着呢!”
里正压了压葛严氏的手,“没事,我去看看,既然是军官,就万没有不讲理一说,再说村里来了人,我这个里正怎么都该出面。”
葛严氏劝不住,又拉不住死要跟着去的葛立轩,等爷俩都出门了,饭也不做了,忧心忡忡地盼着葛正修那边没事,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日子刚好过了一点,怎么就又不安生了……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而葛正修家里。
队长望着眼前这张异常熟悉的脸,不敢相信道:“正修?真的是你!”
葛正修也有些懵,“吴压,这是?”
他和居言正在用午饭,就听见大门口有人不停叩门上的铁环敲门,还不出声,寂静的正午时分,只有一声声空荡的“珰珰”声响在周围。
两人都有些纳闷,自从建了新房,门上的铁环就基本上成了摆设,村里人没人会想到去拉那个,都是外面喊一声推门就进了,所以这突兀的“礼貌”就叫两人意外了。